第3章 赏花惊变
这张脸与前世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古典韵味。
小桃正忙着将明日要穿的衣裙熏香，淡淡的茉莉香在室内弥漫。
"小姐，您真要穿这身素色去赏花宴？
"小桃抖开那件月白色绣银线襦裙，"别的闺秀可都穿得花团锦簇呢。
""正因如此，才要反其道而行。
"我从妆奁中取出一支白玉簪，"明日兵部尚书夫人到场，林氏母女定会作妖，我越低调，她们越容易露出马脚。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捧出一个锦盒："这是今早门房收到的，没留名帖。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珍珠耳坠，圆润的珠子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粉晕。
盒底压着一张字条：明日静观其变。
墨临渊的字迹。
我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这对珍珠耳坠看似朴素，实则价值连城，更重要的是——珍珠在宫中是品级的象征，寻常闺秀不得随意佩戴。
"收起来吧，明日不戴这个。
"我将盒子推给小桃，却见她一脸促狭。
"王爷对小姐可真上心~""胡说什么。
"我轻斥一声，耳根却有些发热，"合作关系罢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将耳坠收进暗格。
我铺开宣纸，开始勾画济世堂的布局图。
墨临渊给的宅院我去看过了，三进院落，位置极佳，稍加改造就能成为理想的医馆。
但眼下，得先过了赏花宴这关。
翌日清晨，宁府花园张灯结彩。
数十盆名贵牡丹沿着青石小径摆放，花团锦簇间设了十几张檀木案几，各色点心茶水果子琳琅满目。
林氏一身绛紫色罗裙，正殷勤地引着几位贵妇入座。
"夕儿来了。
"她看见我，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快过来给各位夫人见礼。
"我缓步上前，依次向在场贵妇行礼。
当走到一位满头珠翠的妇人面前时，林氏特意提高声音："这位是兵部尚书夫人，最是和善不过的。
"我垂眸行礼，余光却瞥见兵部尚书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身旁坐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想必就是那位"良配"——兵部尚书之子赵明德。
青年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游走，令人作呕。
"早听闻宁家嫡女才貌双全，今日一见..."赵明德故意拖长声调，"怎么穿得跟守孝似的？
"园中响起几声窃笑。
我面不改色："牡丹国色，若穿得花枝招展，岂不喧宾夺主？
""好一个淡极始知花更艳。
"一道威严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我回头看见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而来。
她身着绛红色诰命服，气度非凡。
"荣王妃万福。
"林氏慌忙上前行礼，脸色却不太自然。
荣王妃，墨临渊的姑母！
我心头一跳，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老夫人虚扶一把："起来吧，丫头。
方才那句诗是你作的？
""回王妃的话，是民女偶得。
"我轻声应答。
荣王妃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在主位落座。
林氏使了个眼色，宁雪立刻捧着一个锦盒上前："王妃娘娘，这是家父从江南带回的雨前龙井，请娘娘品尝。
"就在宁雪经过我身边时，她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向我倾斜。
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她手中锦盒跌落，砸在一旁的花架上——"砰！
"一只青花瓷瓶应声落地，碎成数片。
园中霎时鸦雀无声。
"御...御赐花瓶..."林氏声音发抖，"这是去年皇上赏赐的..."宁雪己经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为何推我？
这花瓶可是御赐之物啊！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赵明德冷笑："宁小姐好大的胆子，连御赐之物都敢毁坏。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瓷片细细查看。
胎质细腻，釉色莹润，确实是上品。
但..."民女可否借王妃娘娘的簪子一用？
"我突然开口。
荣王妃挑了挑眉，从发间取下一支金簪递给我。
我接过簪子，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倒在金簪上。
"宁夕！
你还要毁坏王妃的簪子吗？
"林氏厉声喝道。
我不语，将沾了液体的金簪轻轻划过瓷片断面。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断裂的瓷片竟慢慢粘合在一起！
"这、这是妖术！
"兵部尚书夫人惊叫。
"回禀王妃，这是西域传来的胶金术。
"我一边继续修复花瓶，一边解释，"民女偶然从父亲书房的一本异域游记中习得此法，能将破碎的瓷器复原如初。
"其实不过是现代化学知识——我昨晚用鱼鳔胶和醋酸调配的简易胶水，加上金簪作为催化剂。
不到半刻钟，那只"御赐花瓶"己经完好如初地立在案几上，只留下几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纹。
荣王妃第一个鼓掌："妙哉！
宁家丫头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
"兵部尚书夫人酸溜溜地说。
"夫人此言差矣。
"荣王妃正色道，"能化腐朽为神奇，正是大智慧。
"她转向我，"丫头，改日到我府上坐坐，给我讲讲这胶金术的来历。
""民女荣幸。
"我福身行礼，余光瞥见林氏母女脸色铁青。
赏花宴后半程，我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几位官夫人纷纷向我打听修复术的细节，而赵明德则被冷落在一旁，脸色阴郁。
宁雪几次想插话，都被荣王妃巧妙地挡了回去。
宴席将散时，一个侍女匆匆走来，在我耳边低语："王爷在偏厅等您。
"我借口更衣离席，跟着侍女来到西偏厅。
墨临渊一身靛蓝色常服，正站在窗前把玩一把折扇。
见我进来，他唇角微扬："宁小姐今日大放异彩。
""王爷看戏看得可开心？
"我没好气地问。
"尚可。
"他合上折扇，"不过那胶金术...西域可没这等技艺。
"我心头一跳："王爷见多识广。
""彼此彼此。
"他学着我常用的词，"济世堂己准备妥当，三日后开张。
""这么快？
""北境战事将起，伤员会源源不断送来。
"他神色凝重，"我需要你的医术。
"我沉吟片刻："我可以提供更先进的医疗技术，但有两个条件。
""说。
""一，医馆必须接收贫民，且诊金按支付能力收取；二，我需要绝对的行医自由，包括解剖尸体研究。
"墨临渊眸光一凛："第二条若传出去，你会被当作妖女烧死。
""所以需要王爷保驾护航啊。
"我眨眨眼，"利润分成可以再让一成。
"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突然轻笑："宁夕，你究竟是谁？
""宁尚书嫡女，如假包换。
"我面不改色。
"罢了。
"他掏出一块玉佩给我，"持此物可自由出入王府藏书阁，那里有些医书，或许对你有用。
"我接过玉佩，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心，两人俱是一怔。
墨临渊率先收回手："三日后辰时，济世堂见。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我摩挲着手中玉佩，温润的触感久久不散。
回院路上，我隐约听见假山后有人低语。
悄悄靠近，竟是林氏和一个小厮在说话。
"...告诉黑虎，三日后动手。
"林氏声音阴冷，"要做得干净些，别像上次落水那样留下把柄。
""夫人放心，黑虎寨主说了，保证让大小姐意外死在去医馆的路上。
"我屏住呼吸，悄悄退开。
黑虎寨——京城外有名的山匪，据说专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好个林氏，这是要置我于死地！
回到房中，我立刻翻出墨临渊给的玉佩。
既然危险将至，不如主动出击。
我蘸墨挥毫，写下一封短笺："王爷可知黑虎寨？
三日后，他们计划在青云道招待我。
或许，我们可以再设一局？
"我将短笺和玉佩交给小桃："务必亲手交给王爷府上的管家，别让任何人看见。
"小桃匆匆离去。
我推开窗户，望着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