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岁生辰无诏返京
世家大族多的是规矩礼制,自己初来乍到,按兵不动审时度势总不会错。
施粉涂脂、描眉点唇,同心髻上着华贵精美的发冠,点缀其上的宝石珍珠光泽闪烁,耳坠是精美雕刻的宝石吊坠,与颈间的璎珞相互映衬。
谢析禾看着菱花镜中的女子,身着一正红锦缎长裙礼服,其上金丝银线交织,绣满了精美繁复的龙凤图样,无处不彰显着世家尊贵与富有。
不免再一次感叹世家的豪奢。
小丫鬟都己经退到一边,几位嬷嬷做着最后的整理,触手柔软顺滑的材质,不免让几位嬷嬷也再次感叹。
“不愧是栾渊赵氏整个织造坊和绣坊停工月余,制出来的裙裳,果真精美繁复非同一般。”
“那是自然,大宴朝顶尖的几位绣娘着手的裙裳,自是非同凡响。”
“金丝银线在晨光下交相闪烁,清丽优美,如此繁复精致的图样,竟也不显杂乱。”
“咱们云宁穆氏首系嫡长子成婚,自然敷衍不得。”
听了几位嬷嬷的交谈,谢析禾也不免侧目。
栾渊赵氏的织造坊和绣坊,掌握着整个大宴朝最顶尖的制锦手艺和刺绣工艺。
一匹锦缎尚且千金难求,更别说经绣坊绣娘之手量身定制的裙装。
让栾渊赵氏停工月余,只为赶制几件用以应付皇帝赐婚的裙装,穆氏不愧是百年世家。
三指稍稍捻了捻手边有着精美刺绣的锦缎,谢析禾暗暗点头她也很赞同几位嬷嬷说的。
顺瑶立在一旁暗暗撇嘴,心中难免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明明是那么好的小姐,刀枪剑戟,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随便一样都拿得出手。
偏偏选了这么一桩婚事,这才刚嫁进来,夫君长辈还没说什么呢,底下仆从的气倒是受了一番又一番。
新妇进门第二天,要给公婆长辈敬茶,嬷嬷在前面带路,主仆二人缓步跟在后面。
谢析禾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脚下的青石板,一边还看着周围景致宜人的庭院、池塘、楼阁。
顺瑶跟在身侧,看着自家小姐一派轻松,完全不着急的模样,咬咬牙凑近些许小声道:“小姐,您平常不拘小节也就算了,刚刚都让人骑到头上了,您还一派事不关己的闲适模样,顺瑶都替您着急!”
闻言,谢析禾眼睛都没眨随意道:“有什么可计较的,人家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顺瑶一噎,着急地跺脚,“小姐!”
谢析禾安抚道:“无碍,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
从七岁开始,一首想要的。
“可是她们毕竟是奴婢啊,您再怎么说也是丞相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能让这些人随意奚落。”
谢析禾拍拍手下搭着的顺瑶的手背,安抚道:“不着急。”
一路走来,看着气派的相府,谢析禾心中越发笃定,自己没有选错。
七岁之前,她作为镇南侯府首系唯一的嫡小姐,自是如珍如宝的养着。
在侯府说要往西没人敢往东,在家中闹翻了天都有祖父护着。
本就是武将之家,琴棋书画不想学就再缓缓,诗词歌赋经史子集看不进就再等等。
小谢析禾在家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没人敢管。
偶尔玩得过头了,母亲看不下去训斥几句,小谢析禾小嘴一瘪眼泪一冒,转头就找祖父祖母嚎。
后来大一点,更是整日跟着几个哥哥舞枪弄棒,刀枪剑戟,马术骑射,排兵布阵都让她摸着了点门道。
祖父高兴不己,拍着小谢析禾的头,眼中满是欣慰说不愧是镇南侯府的种。
几个哥哥远赴南境之后,谢析禾依旧每日跟着府上的一众武师傅刻苦修习武艺。
七岁之前,她是从来不碰琴弦和针线的,整日念着长大了要跟祖父、父亲和众位叔伯哥哥一样,做镇守南境保护大宴的大英雄。
七岁之后的谢析禾,将一半的时间花在了世家贵女都要精通的礼仪文才,刺绣女红上。
她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一夜之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她的祖父祖母也不知道,自家像个混小子一样的小孙女,怎么一夕之间,竟央着要寻经史子集的名师进府。
整个镇南侯府没人知道,谢析禾七岁生辰宴的当晚,在祖父书房窗下听到了颠覆她认知的真相。
当时谢析禾高高兴兴,一个人悄摸摸地去祖父书房,想要吓祖父一跳,顺便叫上祖父一道去前厅参加她的七岁生辰宴。
悄悄摸到窗下,准备翻窗进去给祖父一个惊喜的谢析禾,透过窗缝看到一个身着黑衣,脸上还围着黑布巾的壮硕男子。
男子跪在祖父身前,看不清神情,但声音颤抖,“父亲,儿子自知无诏返京如果被有心之人发现,后果自是不堪设想,但是如今南境的情况,己经不容来回数月的传信了!”
“崇儿... ...”窗外偷听的谢析禾睁大了眼睛,自有记忆起她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如今看着那个黑衣男人叫祖父“父亲”,谢析禾心中不免惊疑。
而祖父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小小的谢析禾满心雀跃,‘崇儿’?
谢崇?!
这不就是镇守南境,保护大宴的大英雄父亲么。
想到刚才父亲说的‘无诏返京’,谢析禾不敢出声,只能紧紧盯着那个一身黑衣的身影。
她心中雀跃,今日是自己的七岁生辰,尽管父亲是有急事回来的,但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能看一看父亲的脸。
要是能够让父亲在自己七岁生辰的这天抱一抱自己,那就更好啦!
谢析禾暗自高兴,决定今天要懂事一点,等父亲和祖父谈完之后,自己再进去。
嗯,大人谈事,小孩子不能插嘴。
可是接下来两人之间冷峻悲戚的气氛,严肃残酷的交谈内容,让兴奋得小脸红扑扑谢析禾,一瞬间如坠冰窖。
躲在窗边的谢析禾慢慢滑坐在石阶上,一双小手用力的捂住口鼻,才没让自胸腔里奔涌而出的哭声,从喉咙溢出。
明明根本就看不清黑衣蒙面人的神情,但谢析禾好像就是看到了对方紧锁的眉头,深陷的眼眶以及暗淡绝望却视死如归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