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暗自揣测到。
在以前，周洋也是这样以朴素至极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个世界。
他想当一个英雄，一个童话式的英雄来拯救这个世界。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英雄，他光是做好一颗螺丝钉就己经拼尽了全力。
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艰辛，周洋想到，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见两人关系有些僵硬，刘敬中局长咳嗽了一声，“小周啊，你来的正好。
尸体己经被送去尸检了，这是现在收集到的有关死者的信息。”
局长说完，才想起来死者的同学丁宇也在一旁。
不由得摸了圈自己的胡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丁宇并没有在意。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早己干结的血液，像是在缅怀逝者，又像是在看着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周洋有种感觉，丁宇和死者的关系不只是同学那么简单。
“想什么呢。”
局长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文件夹轻敲了下周洋的头，将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没，没什么。”
周洋接过文件夹，粗略地看了看。
死者名叫叶静萱，今年22岁，刚从大学毕业，正是最青春洋溢的时候，没想到却遇上了这种事。
周洋本以为自己己经见多了死亡，应该能以铁石心肠来面对这些事。
但每当周洋看着自己手中的案例时，总会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是个异能者，会不会能够阻止这些死亡的发生。
至少，自己是否能更快地抓住凶手。
当然，现在思考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我己经接受了自己的平凡，周洋安慰自己，然后继续看着文件。
叶静萱的履历——说实话，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人的信息也称不上什么履历——显示着她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得了几次学校颁发的奖学金。
这样的人实在是想不到会和谁结仇。
这间房是死者租下来的。
一个大学生应该不会有钱在深海市租下这么大的一套房，想必是家庭比较富有。
“死者的父母呢？”
周洋抬起头，从文件里跳脱出来，向局长询问。
“在认领尸体。
我问过了，没什么线索。”
局长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周洋这才想起，局长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挺可怜的两个人，这把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和静萱的爸妈也很熟，”丁宇背靠在墙上，“他们都很爱静萱……其实本来不该是我来的，奈何现在整个异能局都在忙别的案子，抽不出人手来。”
“异能局？”
周洋敏锐地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是确定这几起案件有异能者的参与了吗？”
“不，只是我爸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打算请他认识的异能者帮忙。”
“就像小丁说的那样，这起案件也请人来调查过了，没有异能者参与的迹象。
不过那人说可以肯定这几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周洋点点头。
在发现一起案件后，最重要的就是判定是否有异能者的参与，这将会确定案件的负责方。
一旦异能局派来的调查人员发现了有异能者参与，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这起案件就交接到异能局手中。
不稳定的异能者，对于整个社会来说是最危险的存在。
因此，异能局不会放任他们逍遥法外。
“接下来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局长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包烟，翻开烟盒，但又立刻想起这里是犯罪现场，只能悻悻地放了回去。
““放心吧局长，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你小子一个月前就对我说过这话了。”
局长用力拍了下周洋的肩膀，他有些没站稳，打了个踉跄。
“还是好好干吧，再出一条人命别说你们了，我这个局长的位子都坐不稳。”
说着，他朝屋外走去。
周洋知道，局长开了个玩笑。
他并不是那种看重自己政治生命的人。
然而，局长一般并不怎么开玩笑，三年的相处经验让周洋摸清了这个男人的做事风格。
“我也去抽支烟。”
周洋把手上的文件交给了身旁的同事，跟着局长鱼贯而出。
局长站在楼道里，远离了封禁线。
他看着单元楼外偶尔出现的人影，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这起凶杀案的影响，还在清晨中开始了自己平常的一天。
不过局长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用余光瞥见周洋也跟着自己出来，他满意地笑了。
这小子，不枉费自己花了三年的时间培养他。
局长重新翻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可是手里的塑料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燃烟，他有些恼怒。
“用我的吧。”
走到局长面前的周洋递过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塑料打火机，“正好我也要出来抽烟。”
周洋的声音很大，故意让丁宇也能听见。
局长清楚这是周洋的借口，尽管警局里大多数人都在盯梢时养成了抽烟的习惯，但周洋却并没有这个习惯。
他只是会陪着同事抽烟，但却不会自己主动抽烟。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随身带着一个打火机。
而今天，这个打火机正好派上了用场。
局长接过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他深吸一口气，烟燃得比想象中更快些。
“小周啊，”局长压低了声音，朝封禁线内看了一眼，确认了丁宇还在远处，听不到自己的谈话。
“这事有古怪。”
“怎么说？”
为了和自己说的话对的上，周洋抽起局长递来的香烟，感受着尼古丁融进血液内的***。
但说实话，周洋讨厌这种感觉。
这会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一个被英雄故事吸引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你还看不明白了，总局长把自己的亲儿子都派了出来，明显是有什么问题。
我问你，这是起简单的案件吗？”
周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花板，缓缓吐出几个烟圈。
“你我都明白，这起案件有鬼。
我不知道异能局的人是怎么判断出这起案件没有异能者参与的。
你想想看前面发生的几起案件，哪一起不是凶手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的人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这像是没有异能者参与的样子吗？”
“局长，你说的对。”
周洋回想起前几次案件上的受挫，他赞同局长的说法。
“但异能局己经下了定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局长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他总局长是个局长，我分局长难道就不是个局长了？
他能找他儿子当外援，我为什么不能？”
周洋有些恍惚，“局长，我记得你没有儿子……”局长刚才雄心壮志的话被周洋这么一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猛地敲了下周洋的脑袋，“笨！
我是说我也可以找外援。”
“局长你认识异能局里的人？”
周洋揉着自己脑袋问到。
“不认识。
而且你刚才不是听丁宇说过了吗，异能局里抽不出人手。”
“那你该怎么办？”
“我认识一个官方——不，现在应该是半官方的异能者，那人下现在自己独立出来做了一名侦探。”
刘敬中局长手里的烟熄灭的很快，他将烟头随意地弹到周洋脚下，后者习惯性地把它踩灭。
“异能者不是都要归异能局管控吗？”
“那人……”局长刚想解释些什么，又咽了回去，“这事有点复杂，你见了那人之后那人应该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的。”
“我去见那人？”
周洋依旧很敏锐。
“是啊，总不可能让我这个坐镇指挥室的人离开吧。”
“可我也要去调查案件啊。”
“反正尸检报告要晚上才能出来，这里有你的其他同事在，没什么问题。”
说着，局长从裤子口袋里递来一张名片。
周洋接过名片，上面用小字留着一个名字、一个电话和一个地址。
最重要的两个字用黑体粗字写在正中央。
侦探看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主。
周洋叹了口气。
“这人的能力有点特殊，是和记忆相关的，你注意点。”
“好吧，我知道了。
不过为什么是我去？”
“你不是和异能者很熟吗，选你去再合适不过了。”
一瞬间，周洋的脸色阴了下去。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原状。
“那丁宇那边……”“放心，这里有我。
不过你也要小心他，我总觉得他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周洋点头同意了局长的看法。
“那我就先走了。”
“快去吧。”
局长目送着周洋离开。
自己让他们见面真的好吗？
刘敬中质问自己。
不过他们俩，一个被人抛弃，一个又主动抛弃了别人，相处起来应该挺有意思的。
想象着未来，刘敬中浅浅地笑了。
恍惚间，刘敬中扭过头，发现丁宇正在房门处看着自己。
他眨了下眼，丁宇的身影又消失不见，只听到他那浮夸的声音在房内回响。
难道是自己这几天太累出现幻觉了？
刘敬中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些。
又重新整理好衣冠，大步走回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