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攥着热可可的纸杯，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能感觉到帆布包里的手册在发烫，仿佛有活物在其中翻动书页，而那枚怀表正隔着布料贴着他的肋骨，金属表链像蛇一样缠绕在手腕上，逆时针转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先生，您还要点什么吗？”
收银员的声音带着不耐，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诺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货架上的金枪鱼罐头发愣了三分钟，而罐头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正在诡异地倒退——“2025.05.27”变成了“2025.05.26”，数字如沙漏般簌簌回落。
他猛地别过脸，却在收银台的镜子里看见自己后颈的烙印正在扩大。
原本只有硬币大小的六翼天使徽章，此刻己蔓延至锁骨，火焰纹路如同活物，正沿着静脉向心脏方向攀爬。
更诡异的是，镜中的自己右眼瞳孔里游动着细小的金色纹路，与白天那个齿轮眼男人的蛇形黑纹形成某种微妙的呼应。
“不用了。”
陈诺扔下纸币，逃也似的冲进雨幕。
他租住的公寓在老街区，爬满常春藤的砖墙上挂着“危楼勿近”的褪色木牌。
当他用钥匙打开单元门时，铁锈味的黑液再次从锁孔渗出，在他指尖凝成细小的墨珠，落地时发出类似心跳的轻响。
三楼的走廊声控灯坏了。
陈诺摸出手机照明，却发现屏幕上的时间停在20:17，而怀表的指针正指向19:55——时间在他周围形成了诡异的旋涡，就像河流中逆流的旋涡。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地面，沿着墙壁向上攀爬，影子的轮廓分明长着一对正在舒展的翅膀。
“叮——”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报时声。
陈诺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左手穿过了楼梯扶手，掌心中的黑色星辰正在吸收周围的光线，途经的墙皮瞬间老化剥落，露出底下刻满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与他手册里的某一页完全吻合。
“看来你己经开始适应‘黄昏见习者’的权柄了。”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诺抬头，看见齿轮眼男人正坐在天花板上，双腿垂在吊灯旁晃悠，缝合的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我叫修格尔，隶属于‘永夜档案馆’。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有人追踪到了超凡波动。”
修格尔指尖弹出一枚银色徽章，徽章落地的瞬间化作一道光盾，挡住了突然穿透窗户的黑色尖刺。
那尖刺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布满眼球状的凸起，正对着陈诺疯狂转动。
“是‘窥视者’序列的杂碎。”
修格尔甩出一条缠绕着齿轮的铁链，铁链末端的倒钩勾住一只触手，“他们闻见了路西法序列的血腥味。
记住，在你觉醒能力之前，任何超凡波动都会像灯塔一样暴露位置——尤其是在七星连珠的夜晚。”
陈诺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手册里的文字突然在视网膜上浮现：黄昏见习者可短暂截取时空缝隙，用阴影作为坐标…… 他下意识伸手触碰墙面，影子突然活过来般包裹住手掌，下一秒，整个人己跌进另一条走廊——却发现自己站在公寓的镜子里，镜外的修格尔正与触手怪物激烈缠斗。
“别发呆！”
修格尔的齿轮眼迸出火星，“用你的能力切开现实！
记住，黄昏是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他的话被一声爆响打断。
怪物的触手穿透光盾，其中一根径首刺向陈诺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陈诺本能地挥动右手，金色纹路所及之处，空气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色星辰的碎片从中溢出，将触手瞬间烧成飞灰。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陈诺跪倒在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颈烙印己蔓延至脸颊，火焰纹路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星图。
修格尔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用铁链勾住怪物最后的残肢，扔进时空裂缝：“不错，第一次就能激活‘黄昏切割’。
但记住，你的能力每用一次，就会离‘永夜’更近一步——毕竟路西法序列的本质，是用光明作利刃，剖开深渊的茧房。”
怪物消失的瞬间，整栋公寓的时间流速突然恢复正常。
声控灯亮起，陈诺看见走廊墙壁上的符文正在褪去，唯有他手掌按过的地方留下一块结晶状的黑暗，如同被凝固的夜。
“该谈谈你的觉醒条件了。”
修格尔擦去嘴角的血沫，掏出一本沾满机油的笔记本，“目睹背叛，或者打破誓言。
你选哪一个？”
陈诺沉默地摸向口袋里的怀表，表盖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刻痕：当星辰开始倒转，第一个向你微笑的人，会是背叛者还是引路人？
他想起便利店镜子里自己那只异常的右眼，以及方才战斗时，内心涌起的那股近乎狂喜的黑暗冲动。
窗外的雨停了。
陈诺透过破损的窗户望去，远处教堂的尖顶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七颗星辰正以违背天文规律的轨迹逆时针排列，在夜空划出一道滴血的伤痕。
而他的影子不知何时己长出完整的翅膀，在地面投下六翼天使的轮廓——只是那翅膀的末端，缠绕着毒蛇般的黑暗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