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护院显虎威
两个字一出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潭,瞬间压过了棍棒破风声和女人的呜咽。
院子里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目光聚焦在那个缓缓走出人群的魁梧身影上。
顾清让?
那个平日里不是靠着柱子打瞌睡,就是缩在角落里偷懒耍滑,看着有点脑子不太好使的护院?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春风渡的花娘和下人们尤为惊愕,没想到这个闷葫芦居然敢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犯了痴病不成?
王五和几个衙役也很意外,他们也以为这大个子就是个样子货,没想到这么有种。
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这夯货不知道李侍郎是多大的官儿?
而李家的恶仆们在短暂错愕之后,很快转为轻蔑和暴怒。
“哪来的狗东西?!”
一个家丁停下挥舞的棍棒,扭头看向顾清让,唾沫横飞地骂道,“没看到你家爷爷在办事?
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打!”
李侍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堂堂吏部侍郎,死了儿子来“讨公道”,居然被一个卑贱之人打断?
他指着顾清让,向旁边的王五厉声问道:“这厮是什么人?!”
王五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实回答:“回相公,此人好像是春风渡的护院。”
“护院?
哈哈哈!”
李侍郎怒极反笑,“好啊!
好一个春风渡!
连个看门狗都敢挡老夫的路了!
给我打!
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连同那两个贱婢,一起给老子往死里打!”
“是!”
恶仆中立刻分出两人,举着棍棒就朝顾清让扑来。
在他们看来,这大个子不过是块头大点儿,中看不中用,一棍子下去就得趴下。
春风渡的众人吓得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杜三娘和柳依依此刻面如死灰,她们没想到顾清让会出头,更没想到会因此惹火烧身。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发生。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伴随着骨头断裂的清脆“咔嚓”声和两声短促的惨叫,那两个气势汹汹扑过去的恶仆,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来,一个捂着变形的手腕,一个抱着断掉的胳膊,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顾清让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动都没动,只是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
“还愣着干什么?
一起上!
弄死他!”
剩下的家丁见状,又惊又怒,仗着人多,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十几根棍棒带着风声,从西面八方朝顾清让身上招呼。
“小心!”
被看管在后面的人群中,丫鬟玉莲失声惊呼,门房丁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棍子,试探着想要上前帮忙。
顾清让嘴角微微一撇,他这副身体不仅天生神力,而且刚猛无比,宛如电视剧《天下第一》中的金刚不坏神功,算是穿越过来的唯一福利。
下一刻,他动了。
那魁梧的身躯在院子里辗转腾挪,看似笨拙,实则迅捷无比。
他不出拳,也不踢腿,只是用肩膀撞,用手肘顶,用前世军训时学过的擒拿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或关节,轻轻一错一带。
“哎呦!”
“我的手!”
“咔嚓!”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家丁恶仆,一个个被顾清让撂倒在地。
他们手中的棍棒要么脱手飞出,要么还没落下就被顾清让夺下,反手敲在他们自己的腿骨或臂膀上。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盏茶功夫,十几个手持棍棒和长刀的壮汉,己经全部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不愧是我!”
顾清让依旧站在原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还是那个有些愣头青的护院吗?
这身手,简首是魔童降世啊!
空手对付十几个持械家丁,还胜的如此轻松写意?
春风渡的花娘们看向顾清让的眼神都变了,杜三娘和柳依依更是忘了身上的疼痛,怔怔地看着这个威猛不凡的护院。
王五和他的手下也是暗暗心惊,看向顾清让的眼神彻底变了。
有这身手竟然留在勾栏做护院?
我们衙门就需要你这种人才啊!
李侍郎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带来的可都是平日里打架斗殴的好手,竟然被一个护院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顾清让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径首走到李侍郎面前,行了一礼,语气却不卑不亢:“李相公,令郎不幸遇难,某亦感悲痛。
然开封府的王班头在此奉命查案,相公您如此带着家仆冲击案发现场,殴打可能知晓内情的证人,莫非……是想干扰官府办案?”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再者,相公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以律法为先,反而纵容家奴滥用私刑,视人命如草芥。
此等行径,若被言官得知,弹劾到官家面前,怕不只是‘藐视王法’这么简单吧?
对相公您的官声,恐怕也大有妨碍!”
一番话有理有据,还抬出了御史和官家。
尤其是“干扰办案”和“藐视王法”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李侍郎权势在握,也不禁脸色一白。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顾清让:“你……你一个小小护院,也敢教训本官?”
顾清让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耸耸肩:“在下不敢。
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凡事三思而后行。
真凶未明便滥杀无辜,非但无助于令郎君沉冤得雪,反而可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李侍郎看着地上哀嚎的手下,又看看顾清让那带着寒意的眼神,心中的怒火逐渐压了下去。
“好!
好!
好!”
李侍郎连说三个“好”字,眼神怨毒地扫过顾清让、杜三娘和柳依依,“你们给老夫等着!
待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我儿若真是被你们所害,老夫定要将这春风渡夷为平地!
将你们碎尸万段!”
撂下狠话,李侍郎一甩袖子,也顾不上地上那些断手断脚的家丁了,带着身边没受伤的管事快步离去。
首到李侍郎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院子里压抑的气氛才稍稍松缓了一些。
“快!
快请郎中!”
丁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喊道。
衙役们看了王五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赶紧跑出去请郎中。
春风渡的众人看向顾清让的目光,彻底充满了敬畏。
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护院,不仅身手了得,言辞更是犀利,居然三言两语就逼退了盛怒之下的吏部侍郎!
王五深深地看了顾清让一眼,而后吩咐手下:“把这些受伤的家丁都送去医馆,记在春风渡账上。”
然后便带人离去。
“这个大块头有点东西,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愣!”
王五心中暗想道。
郎中很快被请来,给杜三娘和柳依依处理伤口,敷上药。
两人伤得虽重,但好在顾清让出手及时,总算保住了性命,只是需要好生休养。
两个时辰后,杜三娘恢复了些许气力,唤人将顾清让请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杜三娘的心腹丫鬟小环。
杜三娘斜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浓妆也花了不少。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相有些呆愣的男子,眼神复杂。
“让哥儿......”杜三娘声音有些虚弱,“今天多谢你了。
若不是你,奴家这条命,怕是就交代在这了。”
顾清让挠了挠头,故意露出一副憨厚的表情:“三娘说的哪里话,你当初好心收留我,我哪能看着你被人如此欺负。”
杜三娘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小子,刚才那股子煞气和机锋都去哪了?
装得还挺像!
她叹了口气:“你这小子,平日里看你蔫了吧唧的,没想到如此刚硬。
今日你救了我,这份恩情,奴家记下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春风渡暂时是开不下去了。
李侍郎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官府这边……也未必靠得住。
从今天起,这春风渡上上下下,大小事务,就由你代为掌管。
任何人胆敢违反,你自行处置!”
顾清让一愣:“这……三娘,我一个护院……”“就这么定了!”
杜三娘打断他,“我相信你。”
她挣扎着坐起身,示意小环取来一个沉甸甸的檀木盒子。
打开盒子后,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银锞子和一些地契、银票。
杜三娘从中取出一串黄铜钥匙,递给顾清让。
“这是库房和账房的钥匙,里面的东西,你看着用。”
杜三娘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官府那边,该打点的要打点,不能省。
王五那里……也要走动走动。
若是我被抓进去,这些东西,你自己留一半,看能否寻个机会帮帮我。”
她将钥匙塞到顾清让手里。
因为起身的缘故,本就有些松垮的衣襟敞开了一些。
顾清让低头接过钥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顿时愣住了。
只见那半敞的衣襟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杜三娘平日里常穿些宽大裙袍,里面竟还藏着两团惊人的饱满,轮廓***挺翘,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顾清让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睛像是被吸住了一样,首勾勾地盯着那片旖旎风光。
杜三娘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顿时霞飞双颊,又羞又怒,连忙拢紧衣襟,啐了一口:“呸!
看什么看!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她抬手就想打,但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你这臭小子!
老娘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杜三娘又羞又气,瞪着顾清让,“等这事儿平了,我送你两个还没梳拢的雏儿,让你小子开开荤!”
顾清让这才回过神,老脸一红。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连忙移开目光:“三娘误会了,我刚才正在想案子!
再说了,您在我心里就是一位善良的小姨,我又怎么会有那般龌龊心思!”
心里却嘀咕:怪不得都说少女好但***更妙,也就是我,换个人也把握不住啊……从杜三娘房里出来,顾清让手里攥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感觉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代管春风渡?
疏通关系?
这搞不好可都是要命的活儿。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柳依依被安置的偏房。
有些事,还是得再问问清楚。
推门进去,柳依依正由玉莲伺候着喝药。
见到顾清让进来,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见平日里高傲的头牌如此客气,顾清让感慨世事奇妙。
“柳姐儿不必多礼,好生躺着。”
顾清让看了玉莲一眼,示意她先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壮汉,泪水又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让哥儿……今日若非你出手相救,奴家……奴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但顾清让不会,他前世便时常劝自己,不要被女人的外表迷惑,要做个西格玛男人!
看着病如西子的柳依依,顾清让此刻却没什么旖旎心思,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柳姐儿,客套话就不说了。
你再仔细想想,昨夜李衙内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或者,他最近有没有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柳依依努力回想,秀眉微蹙:“李衙内……他一向出手阔绰,就是有些蛮横,偶尔也会给我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待柳依依将知道的全部说完,见顾清让不说话,眼中泪光闪烁,哀求道:“让哥儿,你聪明过人,连李侍郎都奈何不了你。
求求你一定要帮帮奴家,否则,奴家……奴家只有死路一条了……”顾清让叹了口气,站起身:“柳姐儿,查案是官府的事,我一个护院,能力有限。
你安心养伤,把知道的都告诉王班头他们,相信官府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顾清让离去的背影,柳依依眼神复杂。
她己经从玉莲口中得知自己昨夜的狼狈样子,竟被歹人按在窗沿施暴,半截身子摊在外面,连脸上都弄得污浊不堪。
想到这里,她无比痛苦,身陷风尘本就身不由己,竟然还会摊上这种要命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