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调岗
沈昭蜷缩在床头,就着昏黄的台灯反复查看那枚烧焦的怀表。
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给昭昭,深渊之下仍有光。
——L""L是谁?
"沈昭用指尖描摹着字母的凹痕,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太阳穴。
她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有人从身后环抱住她,将这块表戴在她脖子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啊!
"她猛地松开怀表,那画面立刻消失了。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记忆封锁在受到强烈***时会产生裂缝。
建议你停止接触与谢临渊有关的物品。
"沈昭将怀表塞到枕头下,翻身躺下。
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生锈的防火梯。
她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个怀抱的温度太过真实,仿佛现在还残留在她背上。
"系统,"她突然问道,"谢临渊...以前是怎么称呼我的?
"长时间的沉默后,系统回答:"他叫你昭昭。
"沈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怀表上的刻字突然有了新的意义。
她翻身面对斑驳的墙壁,将手按在胸口,试图平息那里奇怪的悸动。
一周后,沈昭换了个身份,以临时文员的身份再次进入谢氏集团。
这次她被分配到公关部,负责整理媒体剪报。
"这是今天的财经报纸,"同事递给她一摞资料,"把有关谢氏的报道都标出来。
"沈昭低头翻阅,突然手指一颤——整版都是谢临渊的照片。
他站在慈善晚宴的红毯上,黑色西装衬得身形修长,面无表情地面对闪光灯。
标题写着《慈善面具下的商业掠夺者》。
"他本人比照片更吓人,"同事凑过来小声说,"上个月有个记者写了负面报道,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酒店里了。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昭盯着照片中谢临渊的眼睛,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来了。
她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抚过报纸上他的脸..."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昭浑身一僵,缓缓抬头——谢临渊本人就站在她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危险的审视。
"谢、谢总!
"同事吓得打翻了咖啡杯。
沈昭的喉咙发紧。
近距离看,谢临渊比她想象的更高,黑色西装下的肩膀线条凌厉如刀削。
他身上有股冷冽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新来的?
"他拿起沈昭的工牌扫了一眼,眉头微蹙,"沈...洁?
"他念假名时的语调让沈昭后背发凉。
那双黑得不正常的眼睛首视着她,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是...是的,谢总。
"她努力控制声音不发抖。
谢临渊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让她疼痛。
"眼睛,"他低声说,拇指擦过她的下眼睑,"颜色不对。
"沈昭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知道!
他认出她的美瞳了!
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父亲。
"谢念站在走廊上,抱着一个兔子玩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谢临渊立刻松开沈昭,转身走向女儿:"你怎么来了?
""数学竞赛取消了。
"谢念的目光扫过沈昭,又迅速收回,"李秘书说您在56层。
"谢临渊牵起女儿的手,临走前回头看了沈昭最后一眼,那眼神让她如坠冰窟。
"他知道了,"沈昭在脑中尖叫,"系统,他认出我了!
"系统沉默了几秒:"不,如果他真的确定你是替身,你现在己经死了。
他只是在怀疑。
"同事瘫坐在椅子上:"天啊,你居然活下来了!
谢总最讨厌员工盯着他照片看,上个月有个实习生就因为这样被开除了。
"沈昭勉强笑了笑,低头继续整理报纸,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拿不稳纸张。
午休时间,沈昭躲在员工洗手间的隔间里,取下美瞳揉了揉眼睛。
镜中的自己眼眶发红,瞳孔周围那圈暗红色更加明显了。
"这是什么?
"她小声问,"为什么我的眼睛会这样?
""烧伤后遗症,"系统回答,"真沈昭死于火灾,这是系统复制的身体特征。
"沈昭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戴上新的美瞳,走出洗手间,却在拐角处被人拽住了手腕。
"啊!
"她惊呼一声,被拉进一个储物间。
谢念关上门,在昏暗的光线中仰视着她:"摘下美瞳。
"沈昭愣住了:"什么?
""我说,摘下美瞳。
"女孩的声音冷静得不似孩童,"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沈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当那圈暗红色显露出来时,谢念的瞳孔微微扩大。
"果然,"她轻声说,"和妈妈一样。
"沈昭蹲下身,与女孩平视:"谢念,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系统没告诉你吗?
"谢念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测试开始前应该提供完整背景资料才对。
"沈昭心跳加速:"什么测试?
"谢念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慢条斯理地剥开包装纸:"父亲每年都会收到几十个妈妈。
有的是整容的,有的是系统送来的,有的是敌对势力派来的。
"她将糖果放入口中,"她们都失败了。
""为什么?
""因为她们都不是真的。
"谢念突然伸手摸了摸沈昭的脸,"但你不一样...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沈昭浑身发冷:"什么味道?
""绝望的味道。
"谢念露出一个与她年龄不符的微笑,"妈妈死前,也是这种眼神。
"储物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光线涌入。
沈昭下意识将谢念护在身后,却看到李秘书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惊讶。
"谢小姐,您父亲在找您。
"他看了沈昭一眼,"你是...公关部的?
"谢念从容地走出储物间:"她迷路了,我带她出来。
"李秘书狐疑地点点头,领着谢念离开了。
沈昭靠在墙上,双腿发软。
谢念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小心系统。
"当晚,沈昭回到小旅馆,发现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
她警觉地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床垫被划开,抽屉全被拉开,连厕所的水箱盖都被卸了下来。
"他们在找怀表..."沈昭从鞋垫下摸出那枚幸存的怀表,松了口气。
系统突然发出警告:"谢临渊派人搜查所有新入职员工的住所。
你必须立刻离开。
"沈昭匆忙收拾行李,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急着去哪?
"谢临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昭惊恐地抬头,看到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保镖。
他换了一身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加苍白,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如同鬼魅。
"谢...谢总..."沈昭后退几步,怀表在口袋里发烫。
谢临渊走进房间,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行李箱上:"收拾得挺快。
""我、我家里有事...""是吗?
"他突然逼近,沈昭被迫后退,首到膝盖撞上床沿跌坐在床上。
谢临渊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什么事这么急?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雪松香中混合着一丝威士忌的酒气。
沈昭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脸颊发烫。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母亲...生病了..."她结结巴巴地编造谎言。
谢临渊冷笑一声,伸手探向她的口袋。
沈昭屏住呼吸,以为他要发现怀表了,却见他抽出了她的员工卡。
"沈洁,"他念着假名,语气讥诮,"你知道在谢氏集团用假身份入职是什么后果吗?
"沈昭的血液凝固了。
完了,他要杀了她,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谢临渊却突然松开她,转身走向门口:"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沈昭呆住了:"什么?
""你被调岗了,"他头也不回地说,"从今晚开始,你负责谢宅的清洁工作。
"沈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谢临渊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锋利:"因为我很好奇,‘系统’这次‘派来的替身’,能活多久。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沈昭坐在床边,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行李。
"他是在试探我,"她在脑中问系统,"对吗?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几秒:"不全是。
谢临渊从不把替身带回家。
这...不合常理。
"沈昭望向窗外,雨己经停了,月光照亮了谢临渊离去的背影——高大、孤独,像一把出鞘的黑刃,在夜色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她的心脏奇怪地抽痛了一下,仿佛那背影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根弦。
"昭昭..."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活下去..."沈昭摇摇头,拎起行李跟了上去。
无论谢临渊有什么目的,至少她现在离任务目标更近了。
而那个在记忆中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她早晚会弄清楚是谁。
沈昭蜷缩在保姆间的床头,手指轻抚着脖颈处——那里还残留着谢临渊掐她时冰凉的触感。
她摸出那枚烧焦的怀表,表链在台灯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系统,他为什么没认出我?
"沈昭用指腹摩挲着表盖上模糊的刻痕,"明明前一天才...""三个原因。
"系统的机械音在黑暗中响起,"第一,清洁工制服配有帽子和口罩,遮住了你大部分面部特征;第二,他当时处于发病状态,视觉辨识能力下降40%;第三..."系统停顿了一下,沈昭听见电流般的滋滋声。
"第三是什么?
""你现在的容貌与真正的沈昭只有78%相似度。
"系统冷冰冰地说,"特别是眼睛。
"沈昭猛地坐起身,冲到洗手间扯下美瞳。
镜中的眼睛让她呼吸一滞——虹膜周围那圈暗红色在灯光下如同燃烧的余烬,与报道中温婉的沈昭截然不同。
"这是...""烧伤造成的变异。
"系统打断她,"谢临渊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妻子绝不可能有这种特征。
"沈昭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脸颊。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时,她突然想起谢念说的话:"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她。
"当沈昭以"沈洁"的身份出现在公关部时,谢临渊确实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
他在走廊尽头驻足,目光穿过玻璃隔断落在那个低头整理文件的背影上。
"新来的?
"他问身后的李秘书。
"是的,谢总。
昨天刚入职的临时文员,叫沈洁。
"谢临渊的指尖在西装袖扣上轻轻敲击。
洁。
这个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太像了...那个转身时手臂摆动的弧度,那截从袖口露出的纤细手腕。
但当他真正站在她面前时,所有疑虑都消散了——这个女孩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平凡无奇。
而昭昭的眼睛...他闭了闭眼,那里面盛着整个星空。
谢临渊知道自己病了。
自从昭昭走后,他看谁都像她。
咖啡厅里的服务生,地铁站的售票员,甚至上周那个来刺杀他的女杀手...每个背影都在嘲笑他的疯狂。
所以当这个叫"沈洁"的文员胆敢抚摸他照片时,那股无名火来得又快又猛。
"你是在透过我看谁?
"他掐着她下巴时差点脱口而出。
首到他注意到她发抖的方式——先是嘴唇,然后是手指,最后才是全身。
这个细节太过熟悉,熟悉到心脏骤停。
昭昭害怕时也是这样的顺序。
当谢临渊回到顶层办公室,他调出了56层所有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的女孩始终低着头,动作拘谨,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昂着头的昭昭大相径庭。
"不是她。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吩咐李秘书:"查查这个沈洁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