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凌娘的手札2
我醒得早，发现顾瑾己经不在床边。
她走得很安静，连呼吸都没留下痕迹，只在桌上放了一杯还带余温的牛奶，旁边压着一张便签纸。
我拿起来，看了几眼，又放下。
我一个字也不认识。
那些字，不是我们用的。
不是情报堂的暗号，不是魔教的文书，不是我曾追查过的任何密信。
我知道那是顾瑾写的，但它们看上去就像一群站错了队的兵马，密密麻麻，横竖撇捺都拧在一起，看着就烦。
我皱了皱眉，把纸重新放回桌上，用被子把脸埋住。
胸口闷闷的，不知道是委屈，是无力，还是……愤怒。
昨天她说的“身份证”、“现代”、“合法”，我还能理解。
可今天我才真切明白：我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
连最基本的沟通方式——文字，我都不会。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该假装继续睡时，病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是昨天那个笑得甜的小护士。
她边走边打着招呼：“顾小姐，早呀！”
我把那张纸递给她，低声道：“这……你能帮我念一下吗？”
她接过去，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读出来：“别怕，我出去面试了，应该中午能回来。
——凌。”
我怔住了。
“她去面试了？”
我下意识问。
“听她说一下，什么群演临时招人。
她也长得那么好看，不愁没戏拍。”
护士笑着说，“你不用担心，她还托我们照顾你呢。”
我轻轻点头，却没再说话。
“你啊，说话总慢半拍，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呢，结果连‘身份证’都不知道。”
护士又说，“你这失忆都把你变成婴儿了，我3岁的侄子都知道身份证。”
护士发完药走后，我盯着那张便签看了很久。
我没有怕。
但我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外头的天似乎更暗了些，医院的走廊灯白得刺眼。
我坐在床沿，拿着那张便签纸反复翻看。
那几个字，我还是认不出。
可那一笔一划却像从她手里刻出来的，有种我不懂的安稳力量。
仿佛只要她写下了，就是真的。
我把纸折好，藏进枕头底下。
然后起身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迟疑着往窗边走去。
玻璃窗上映出一个陌生的我。
头发乱了，医院的病号服宽大得像借来的，我的影子在窗上晃了晃，像个走错地方的幽灵。
我盯着外面——车来车往，雨线斜着落下。
这个世界太快，每个人都在赶路，没有人会等一个说不出话、写不了字的人。
门开了。
是她。
顾瑾站在门口，带着外头的湿气，一身黑，衣角还沾着细雨。
她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我身后一顿，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走进来，把一个保温盒放在桌上。
“午饭。”
她简短地说，然后坐到一边，像往常一样，寡言地看着我，“我回家了一趟，我妈做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她：“你……没选上？”
她微一挑眉，眼神里有一丝笑意，却不点头也不摇头，“没有，只是人太多了，我着急给你去看看那个身份证，所以就跑路了。”
我怔住了。
屋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风声。
我俩没说话。
她把保温盒推到我面前，像是结束了这个话题：“吃饭。
吃完饭，我教你写字。”
我低头看着饭盒，冒着热气，像某种还存在的安稳。
我还是不太懂这个世界。
可我想，能有她在，应该就还不算太糟。
吃完饭后，顾瑾从背包拿出平板，登录平安搜索网站，让我捧着平板坐在床上看。
不久，房间里响起了顾瑾手机的提示音——连续的“叮咚”。
她抬手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程岚的视频来电。
“瑾儿，接！”
程岚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一片忙碌的片场布景，几名工作人员正来回走动。
顾瑾点了“接听”，把手机竖向摆好。
“瑾儿？”
程岚眨了眨眼，“喂，你怎么在医院视频？”
“呃，我朋友受伤了，目前在医院，我陪她。”
顾瑾轻轻点头，侧目看向床边的我，见我好奇，把手机稍稍倾斜，让我也能看清程岚的脸。
“美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呼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却见她整张脸几乎贴到屏幕前，眼神像是在扫描猎物：“天哪，这是谁？
瑾儿你交代清楚。”
她是在叫我吗？！！
我不动声色地坐正了些，盯着屏幕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女人，准确来说，是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屏幕，首首撞进我眼底，带着某种狩猎者的兴奋与精准。
“有兴趣考虑***豆吗？”
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不是我夸张，这张脸进圈百分百出道。”
我仔细地盯着屏幕里那个叫程岚的女人。
她看起来像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眼底闪着利欲的光，但说话却极快极甜，“气质也有，五官精致，镜头感超好！
瑾儿你藏了个宝啊！”
我听懂了，所谓“爱豆”，应该是那种被众人围观的角色。
被注视、被追捧、被评判……我并不喜欢那种感觉。
“没兴趣。”
我平静地开口，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程岚急切的脸，“我对被人围着跳舞唱歌没有欲望。”
我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原来美貌，在这个时代依旧能招来麻烦，只不过换了种方式罢了。
程岚显然一愣，眼神里多了一点不死心的光，“那还是当我没问吧，聊工作，聊工作吧——她真的没有兴趣吗？”
“她身体还在恢复，不适合。”
顾瑾见我拒绝了她，赶紧说了一句，替我挡住了对方可能还想说的话，“先别说这个，我那边武替的事，要干啥？”
“就是骑马、摔一下，掉点水坑之类的，小场面，拍个三天，能给你一千整！
你不是之前做过群演的动作培训嘛，我跟导演说的，问一下你有空来不来？”
“成。”
顾瑾答得爽快。
程岚兴致勃勃地说：“这次拍摄就在本市的影视城，不远，你来得及通勤的。
拍摄时间定在十天后，预计三天就能结束，导演那边卡得紧，不会拖你太久。”
顾瑾点了点头：“行，我这边腾得开。”
“好嘞，那我给你留名额！”
程岚笑得灿烂，“瑾儿，真有你的——又能打又会***，还不说一声你身边藏着个天仙。”
——凌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