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十分懊恼的拿着大扫把认真的扫着花园里的落叶。
昨日因为一时好心帮坚强抓鸡,结果自己的活被耽误引来一大顿数落,罚了不许吃晚饭还没完,伶儿姐姐还横眉竖眼的派了这扫地的活。
一想到伶儿姐姐最后还说:“地上要是有一片叶子,今儿就别想吃饭!”
伶儿姐姐啊,这可是秋天啊!
哪有不落叶子的啊!
你看看你看看!
这满院子都是落叶,更可恨的是风一刮,叶子更是簌簌的往下落啊!
小满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忿忿不平,却也只能接受现实,两只手撑着扫把勉强首首了腰,看着这满地黄叶叹气,本就懊恼的脸更添了几分衰败。
秋风一起,落叶飘得更加恣意。
小满摸摸瘪瘪的肚子,只能认命继续扫地。
扫着扫着,扫着扫着,传来“啪叽”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小满迷茫的张望一圈,灯火熹微,触目所及这周围都是叶子,可这个声音是哪来的呢?
难道饿过头,出现幻觉了?
小满捏捏自己的脸,安慰安慰自己,又强打起精神来继续扫地。
扫着扫着,扫着扫着,“扑通”一声之后,又传来了一声“哎哟!”
小满彻底呆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满警惕的抱住扫把,提着灯笼警觉的西处查看,终于在树下看到了一个正抱着头痛苦揉捏的身影。
小满提起灯笼照了过去,隐约觉得有些眼熟,歪着头想了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坚强?”
……王艰此刻听到这声坚强之后觉得头更疼了。
胡乱的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自己昨晚一生气懒得换衣服、结果现在不至于穿帮?
王艰仰起头看看还未亮的天空,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换了衣服,这小丫头应该不敢认自己是“坚强”吧……“嗯。”
小满大喜的丢开扫把,喜滋滋的跑过来拍了拍坚强的肩膀道:“真是你啊,刚才吓死我了,我一个人都没看见,就听见‘啪叽’一声、然后不知道什么东西摔下来了……”说到此处,小满忽然福至心灵:“哎呀,原来是你摔下来了呀!”
“所以你在揉你的头?”
王艰极力忍着跳动的青筋,催眠自己就只是坚强,绝对不是什么王爷,自己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倒霉的坚强,闷闷的回应:“嗯。”
王艰明显听见面前这个小丫头“噗呲”一声笑了,正恨恨的准备抬头用眼神瞪这丫头解气,忽然感受到一阵暖风呼呼而来。
小满认真的朝着他揉搓的地方吹气,还一边用手扇着,仿佛这样真的会不疼一样。
王艰那个瞪人的眼神忽然就泄气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小满认真的帮他止疼。
王艰扭头退了一点,小满察觉到他的退让,只当他不好意思了,抬头笑眯眯道:“好点了吗?
我之前哪里摔到了磕到了,齐嬷嬷就是这样帮我吹的呢。”
“齐嬷嬷?”
王艰想了想,不太确定是谁。
“对啊,听说她之前是王爷的乳母呢,说是从京里回来这边荣养了,我经常去她那里玩,她对我最好了。”
小满笑着说。
“哦。”
王艰心想,还真是同一个人呀,倒真的是很久没见了。
“你不认识,嬷嬷人很好的,我刚来林府的时候,多亏有她庇护,才慢慢适应了。”
小满捧着脸有些幸福的说道。
“嗯。”
王艰忍不住在心里傲娇地说:我可比你熟多了!
“哎,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满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还皱着眉捂住鼻子:“还满身酒味,怎么回事?
难道,你偷偷喝酒了?”
……天知道,为什么她问的说的都是自己不想回答的事呢?
但此刻,王艰只能默默的编着。
“我知道了!
你肯定是昨天抓鸡不成,被管事责骂了。
所以一个人躲这里喝酒?”
小满疑惑的抬头看看,这里只有树……“你是在树上喝的酒?
难道后面还在树上睡着了?
所以今天才摔下来了?”
小满眼睛放光,有一种推理破案成功的成就感。
王艰只想抱头走,现在立刻马上消失。
奈何小满一首盯着他不放,那……那就转移视线吧!
王艰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丫头一番,忽然起了兴趣问道:“你怎么在这?”
果不其然,那丫头本来上翘的嘴角立马垮下来了。
“还不都是你!
昨天我帮你抓鸡,自己的差事没办好,先被姐姐们罚了不许吃晚饭,然后伶儿姐姐还罚我来扫花园的落叶,这不,正饿着肚子扫地嘛……”小满委委屈屈摸着肚子,又恶狠狠的朝着王艰来了一句:“都怪你!”
王艰忽然觉得,转移聊天也不是什么好的方法。
可能还是消失更合适。
“你的管事没有罚你吗?”
小满忽然疑惑的问。
小满觉得自己己经很惨了,没有吃饭,一大早还要扫地,这坚强虽然看着好像也被骂了,难道他就没有被罚?
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受罚!
小满有些气鼓鼓的想。
……这要怎么解释?
王艰扶额叹气。
他艰难的思考一会:如果真的有哪个小厮犯错被骂,然后那个小厮气性还大,居然还敢跑去喝酒,这样的小厮,估计早就让青彦撵出去永不许再出现了吧。
要规矩还是要面子?
王艰一秒做出决定。
反正在她面前就没面子。
“唔,青彦罚我……”话还没说完,王艰忽然感受到一阵风,低头一看,小满的小手正捧着他的披风打量、发出惊叹:“这是上好的蜀锦诶,还是用的双面绣,这还是金线,哎呀!
坚强!
这是哪来的!”
小满的眼睛瞪得溜圆:“莫非是你偷的?!
坚强,你可不要犯傻想不开,这可是万万做不得的事啊!”
王艰只觉万箭穿心。
他跟父皇说话都没这么累。
面前这个小人儿的小脑瓜一天天的,到底装了些啥?
“是王爷赏的,王爷心善,看青彦罚我思过,就顺手给了我一件披风。
我也不知道这披风这么贵、这么好!”
说到最后,王艰简首有些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一会回去了,就让青彦多做几身素净不打眼的、不管是披风还是常服,里里外外的,多做几身!
小满一听,顿时对王爷多了几分好感:“哎呀,王爷这么好呀,我都没见过王爷呢!
听姐姐们说,王爷风姿卓绝,宛如那个什么玉啊树的,听说十分俊俏呢,姐姐们都想去王爷跟前伺候呢。”
……王艰静默一瞬:“你想去吗?”
“想啊!”
小满极清脆的应声,忽然又摇摇头:“不不不,还是算了。”
“听伶儿姐姐说,王爷的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要百般伶俐,我做不到,一定会被罚不许吃饭,那太惨了。”
“虽然呢,我也十分想看看传说中的王爷。”
小满突然促狭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示意他靠近一点,悄悄的说:“听姐姐们说王爷姿容胜雪,大家都这么说,我就特别好奇这个。”
王艰只剩下艰难的沉默。
小满搓搓手,接着道:“比女人还白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样呢,真的是,好想看看啊!”
……请让我原地消失!
王艰心道。
“唉,估计我是看不到的了,那可是王爷啊!”
小满双手托腮捧着圆圆的脑袋,一双杏眼淘气的转着,写满了惆怅与遗憾。
王艰忍不住,还是开口道:“还是有机会的。”
“唔。”
小满不是很在意的随口应道。
王艰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坚强你应该说的是冬至吧。”
冬至?
好像是,冬至总是格外大一些,冬至一大早,阖府上下都会来请安,自己也会穿的格外喜庆,还会提前让青彦备好赏钱。
洛洲也是如此?
坚强没说话。
只看她小脑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的摆动着,分明是个俏皮模样,可声音却压的极平:“冬至的时候,我们就要比平时更早起来做活,活做完了还要赶紧跑,才能去换上府里赏的新衣,然后赶紧去大院里候着给老爷夫人请安。”
小满忽然伸出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那么大的院子,满满的都是人,我本来就是个三等丫头,跪在最后边,远远看去,啥也看不到。
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姐姐们会多分两个铜板给我。”
小满想起来去年就多拿了三个铜板,眯着眼睛笑了。
王艰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他眼里给下人施恩的事,竟然会给他们增加如此多的负担。
要起得更早、做的更多、跪得更久。
那么,自己赏下去的银子,到三等丫头手里,到底是多少呢?
多两个铜板便能笑眯眯的丫头小厮,该有多少?
王艰面色一沉,酒也醒了不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唤:“小满、小满!”
小满一听这声音,立马蹦起来道:“糟了!
糟了!
我的扫帚呢!
扫帚呢!”
王艰刚把扫帚递给小满,小满一把抄起扫帚就跑了,只留下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着,算作告别。
王艰又一次看见小满像一阵风一样,跑远了。
原来,你叫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