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雾中飘来了草木的清香味和城市的烟火味,这才想起她前天来装的咖啡豆的袋子里掺着几粒湖边的湖沙,我把咖啡豆重新筛选了出来。
上午十点客流高峰期,老式座机突然响起。
我握着沾满奶泡的毛巾愣住了——这部前天淘来的老式座机只存有林星缘电话的老式座机,此刻正在柜台上持续震动。
"喂?
"我按下免提键,背景音里传来医院特有的电子提示音,混着嘈杂的人声。
听筒里先是细碎的摩擦声,像有人反复摩挲麦克风。
当那个带着苏州口音的女声传来时,打奶缸从我手里滑进水池:"艾...自...由?
"我从未听过林星缘这样开口说话。
我便焦急的询问她是怎么了?
"我在医院"她的发音像在砂纸上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痛苦,"我说等我我现在过去"我关上咖啡机,医院环境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她停顿了足有半分钟,背后传来轮椅碾过地胶的声响。
奔跑着到了医院落地窗蒙上水雾织成的纱,我看到她独自坐在输液室的横椅上,手腕处正在输着液。
"她背靠着我好像是在休息。
"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面对此时的我看着十分心疼。
"我思考了会去买了些甜品和鸡丝粥带着走了进去,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肩膀支撑着她的脑袋,等待着她醒来。
窗外的的雾气也散了许多,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根本不舍得叫她起来。
"她睡的很沉,我静静地看着她看的有些出神了."输液管里的药水有规律地滴落,在寂静中发出细微声响。
我正要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切进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金箔。
"艾老板..."她忽然含糊地呢喃,苏州腔调像化开的麦芽糖黏在齿间。
我僵在原地,她发梢的消毒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让我想起那个雨天她推开咖啡馆木门时,挂在伞骨上的水珠也是这样摇摇欲坠。
她的额头抵着我的肩窝突然开始发烫。
记忆在37.2℃的体温里苏醒——上周送货的货车司机说,林小姐取咖啡豆时在湖边站了很久。
那时我以为她只是喜欢看白鹭掠过水面,却不知她鞋底沾满的湖沙,是某种沉默的隐喻。
"不要...不要水..."她滚烫的指尖攥皱我的衬衫,输液针头在皮肤下泛起青紫。
护士说这是高烧引发的谵妄,我却在她断续的吴语里拼凑出潮湿的真相:十二岁那年的太湖,翻覆的乌篷船,母亲绣着并蒂莲的衣角消失在漩涡中。
保温桶里的鸡丝粥渐渐凉了,我小心托着她打针的手背。
她无名指内侧有枚淡褐色的痣,像咖啡拉花时偶然滴落的焦糖。
窗外的法国梧桐正在落叶,某片叶子擦着玻璃坠落时,她忽然睁开眼睛。
我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她瞳孔里晃动着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波纹。
正要开口,她的食指突然按住我的嘴唇。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我们都愣住了。
她指尖的体温正在退潮,却在我唇上烙下灼伤的幻觉。
走廊传来换药车的金属碰撞声,她想要抽回的手被我下意识握住。
交缠的输液管在阳光下折射出蛛丝般的银线,有什么东西正在我们之间无声绷紧。
她别过脸去咳嗽,发丝扫过我手腕内侧的脉搏,像命运在皮肤上写下的摩尔斯电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