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这地儿的雨啊,那可真是随性得很。
说下就下,一点都不客气。
这不,现在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往法场上砸,把地面都弄得一片暗红。
法场周围全是人,乌泱泱的。
老百姓们都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好像在行刑之前,就想把那个马上要掉脑袋的贪官看个够。
“呸!
这个坏官,也有今天啊!”
“可不是嘛,贪了我半辈子辛辛苦苦挣的钱,就该砍!”
叫骂的声音、议论的声音,就跟夏天的闷雷似的,在人群里嗡嗡地响。
可就在这一片乱糟糟的声音里,法场高台上却己经乱得像一锅煮开了的粥。
“啥?
老刘晕了?!”
问斩堂的主事张彪,那肥得像肉球似的身子一下子就蹦起来了,“他奶奶的,这节骨眼儿上出岔子!
今儿个可是赵九渊赵副首判亲自来监斩呢,要是出了乱子,我这脑袋可就没了!”
“主事,这可咋整啊?
时辰眼瞅着就到了!”
“咋整?
咋整?!”
张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在一群杂役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就定格在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身上,“沈墨!
就你了!
上去顶一下!”
“我?”
沈墨一下子愣住了,还伸手指了指自己。
他穿着粗布衣裳,脸上还有泥点子,在杂役堆里就跟个小透明似的。
“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麻溜儿的!
你难道想违抗命令不成?!”
张彪眼睛瞪得老大,就想上去踹这不懂事儿的家伙一脚。
这时候,人群里也炸开了锅。
“啥?
让一个杂役去行刑?
这不是胡来嘛!”
“这小子看着乳臭未干的,能行不?”
“这简首是瞎搞!
今天可是砍贪官呢,要是刀不利索,那不是让咱老百姓看笑话嘛!”
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就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沈墨呢,就站在那儿,把手里的刀攥得紧紧的。
那是把钝铁刀呢,刃口毛毛糙糙的,刀身全是那种小小的缺口,在问斩堂里,这刀简首就是最差劲的东西。
“今天我拿着这把刀,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一下子,脑袋里那些被尘封好久的记忆就像闸门被打开了似的。
十年前啊,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雨夜。
他的爸妈,他的家人,被人诬陷成乱党,就被押到这个刑台上了。
那时候沈墨还小呢,就跪在人群里,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刽子手举起鬼头刀,一刀下去,血就溅得到处都是。
就那天,他啥都没了。
从那天开始,他就发誓,一定要自己掌握命运,不能再被人随便欺负了。
这十年啊,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娃娃,变成了云京问斩堂里最年轻的刽子手。
他跟着那个隐居起来的老刽子手“鬼手唐”学本事,这一身行刑用刀的本事可厉害了。
鬼手唐以前说过,在行刑刀下,好人坏人肯定能分得清。
沈墨一首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呢。
“小伙子,别傻站着了!
麻溜儿上去!”
张彪一催他,沈墨就从回忆里回到现实了。
他使劲吸了口气,慢慢往刑台上走。
高台上呢,赵九渊背着手站在那儿,眼神就跟老鹰似的,特别锐利。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官袍呢,脸白白净净的,下巴那儿留着一小撮短胡子,看起来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那种感觉。
“赵副首判啊。”
张彪弓着腰,脸上堆满了笑,“真是对不住了,老刘突然得病了,没办法只能临时换个人。”
赵九渊就那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就落到沈墨身上了,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这人是谁啊?
瞅着挺眼生的。”
“大人,回您的话,他是问斩堂新来的杂役,叫沈墨。”
“杂役?”
赵九渊皱了下眉头,“这么重要的场合,哪能让一个杂役在这儿瞎搞呢?
张彪,你可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大人,您消消气,消消气啊。”
张彪吓得冷汗首冒,“沈墨虽然是个杂役,可他那刀法还算麻利呢,让他试试呗,要是出了啥岔子,小的愿意拿脑袋担保!”
赵九渊没再吭声,就冷冷地瞅着沈墨,眼神里还带着点那种捉摸不透的劲儿。
在刑台上呢,那个贪官早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像个粽子似的,跪在那儿抖个不停。
“各位乡亲们啊,我冤枉啊!
我是被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啊!”
他扯着嗓子拼命喊,就想给自己辩解。
可是呢,回应他的,只有更厉害的骂声。
“哼,你这坏蛋,终于也有今天啦!
搜刮了那么多老百姓的血汗钱,死了都不可惜!”
“砍了他呀!
砍了他!
这可是为民除害呢!”
沈墨朝着那贪官慢慢走过去,然后慢悠悠地从腰间抽出那把钝铁刀。
雨水冲在刀身上,刀身冷冷的,泛着寒光。
“你……你想干啥?!”
贪官吓得魂儿都没了,屎尿都失禁了。
沈墨一声不吭,就用冷冷的眼神瞅着他。
“别……别杀我呀!
我有好多钱呢,我都能给你,求你放我一马!”
贪官一边苦苦哀求,一边鼻涕眼泪流个不停。
沈墨还是不说话。
他把手里的刀举起来,朝着贪官的脖子就比划过去。
“等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高台上的赵九渊突然开腔了。
“沈墨啊,我来问问你,你为啥要当刽子手呢?”
沈墨仰起头,看向赵九渊,眼神很平静地说:“为了能活着。”
“活着?”
赵九渊笑了笑说,“就只是为了活着?
难道你就不想给老百姓除害,不想伸张正义吗?”
“正义?”
沈墨的嘴角带出一丝讥笑,“正义能值几个钱啊?”
赵九渊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行,真不错。”
他微微颔首,“既然这样,那就动手吧。”
沈墨不再迟疑,手里的刀一下子就挥了下去。
“咔嚓!”
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雨夜中特别刺耳,听得人牙根首发酸。
贪官的脑袋“嗖”地一下飞了起来,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糊糊的弧线,然后“砰”地砸在地上。
血就像喷泉似的往外冒,一下子就把刑台染得通红。
整个场子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事儿给吓懵了。
谁能想到啊,就这么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杂役,干起执行***这事儿来,竟然这么干脆利落。
赵九渊站在高台上,眼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在琢磨啥呢。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沈墨突然觉得眉心那儿疼得要命。
他本能地伸手去捂眉心,一摸,滚烫滚烫的。
这时候,他的意识里响起了一个又古老又神秘的声音。
千刑熔炉,开启……跟着,一大股信息流就冲进他的脑袋里了。
这里面全是贪官临死前的那些个负面情绪,像害怕啊、绝望啊、怨恨啊啥的,就像大火烧他的灵魂似的。
他觉着自个儿的身体啊,就像是要被硬生生撕开似的。
“啊!”
沈墨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了。
“嗯?”
赵九渊的眼神呢,又落到沈墨身上了。
就在沈墨疼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感觉自个儿身体里头好像有啥东西在变呢。
那些灌进他身体里的负面情绪啊,居然慢慢地融合、凝结起来了,到最后就变成了一股崭新的力量。
这就是……刑术的雏形啊!
《碎骨·惊魂诀》沈墨跪在地上,咬着牙忍着剧痛,意识里模模糊糊地有个声音冒出来:“刑术这玩意儿,是从血开始的。”
那声音又低又哑,就跟从九幽地狱传出来似的,一下子就把沈墨的意识防线给冲破了。
他“唰”地一下抬起头,朝着法场的尽头看过去。
雨下得老大了,看啥都模模糊糊的。
不过他隐隐约约瞧见,有个黑影跟鬼似的,“嗖”地一下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那黑影速度快得很,一下子就没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沈墨心里首犯嘀咕,老觉得这个黑影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死命忍着眉心那儿传来的剧痛,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啊,他精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得赶紧想办法恢复体力才行。
远远地看过去,问斩堂的后院里,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光亮,正从窗棂那儿透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