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润的声音呼唤着,我睁开了眼。
“该回去了。”
我鬼使神差跟着她离开了海岸,刚刚在海水中浸泡过的脚掌在沙滩上走着,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润的脚印。
仔细辨认那人——忽然反应过来,她是我的护卫,童聆。
她刚刚叫我小殿下?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是这座岛未来的主人,别人口中威严的岛主,是我慈爱的父亲。
童聆将我带到一处,拨开了垂着的藤蔓,“有客。”
“客?”
我带着疑惑来到藤蔓遮住的另一片天地——露天的草地处于两道巨大的石壁间,形成了天然的峡谷。
草地与石壁相连处有着好看的花草,在风中摇曳着——这是父亲特地从别的仙岛上移栽过来的——因为我随他游历时说了一句“好看”便特地向蓬莱岛主索要。
一位披散如瀑白发的白衣客人正站在一株风信子面前。
风信子没开,他也没在看风信子。
我一来,他似有感应地转过身——肤色白得透亮,眼睛瞳孔是浅蓝色,与其说像大海的颜色,不如说像西子的颜色——我喜欢海的颜色,但是我并不喜欢海的味道——每每闻到鱼腥味便有生理反应。
刚刚我是去看了大海的吧……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可是……刚刚的大海,有味道吗?
“许轻语,”面前宛如谪仙的人开口打断了我的回忆与思考,“小爷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语气轻佻,与他外形严重不符。
但是我并不讨厌这样,反而心中雀跃——不只是因为他的礼物。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言温玉,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什么……”我话还未说完,一只鹦鹉便从他身后飞出,落在了他的头顶。
我立马两眼放光——我喜欢鹦鹉,准确来说是所有飞禽,雪白的长尾山雀,“布谷”叫的大杜鹃,呆呆的“猛禽”猫头鹰,“企鹅”样的夜鹭……他送的礼物永远是那么合我心意。
“可惜……”我眼里涌出泪水,“梦,终究是要醒的,你,终究不是真的……”我顿时觉得脑子昏沉,眼前的一切都消散了,。
再次睁眼便是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这是我自己造的一个舒适的小空间,用窗帘将屋内房间与窗台隔开,向右边望过去透亮得不沾一丝污秽的窗,窗外一只灰白的喜鹊正在啄食比它大得多的柿子。
我莫名生出了几分愁绪——到秋天了,快过冬了,这一年又快过完了。
我拉开隔断的窗帘走到房外,木板上响起了“嗒嗒”的响声。
黎明的光驱散了黑夜,“现实”己然登场。
这是一间树屋。
我从房间出来便踩在树冠上,右手扶拭着枝丫,树冠层有许多相互缠绕成网状的青色藤蔓交错着,青苔攀岩着,树叶摇曳着……我喜欢这里,不只是风景,更是我“之前”最美好的一段生活让我安心,宁静……“这一切过于美好,可是我己经长大了,这一切都不适合我,也不属于我了。”
……“小殿下……”又是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声音,这次却夹杂着“不安”“害怕”与“着急”。
我扫视着周围——仙岛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宁静美好,生机盎然,破败的花草与燃烧的树干彰显着这一切的破灭。
“童聆……”我开口,“现在……”“小殿下,入侵者己经挟持了十多个人质,包括岛主和大殿下……”“活着就好……”正当我如此感觉的时候,我顿时感觉仿佛己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言温玉呢?”
我从未如此强烈期待过什么。
童聆知道我是最在乎言温玉的,不可能刚刚不单独提及他。
可天不遂人愿,“言公子己经……”我感觉一阵晕眩,手扶着额头,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你过来……”我勉强稳住情绪,唤着童聆。
“好梦。”
未等童聆反应过来,她便失去了意识。
我将她藏在了幼时发现的石窑中——我首觉我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你在吗?”
我对着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喊道。
无人回应。
我猛拍额头——对了,这是梦,她不在,只有我自己了,这一战只有我自己了,我什么时候如此依赖她了……我试图从梦中醒来——我看见菱形的绿色薄片在一株万年老树冠中悬浮着……入侵者们押着人质拿枪指着我……血炸开了烟花……父亲质问的眼神……父亲也成为了烟花…………”骗子,烟花,一点儿也不好看“我再一次这么想,可惜,无能为力。
我抹去眼角的泪滴,用缓慢的动作下床,走至海崖边上俯瞰海崖下早己习惯海浪拍打的柱石……可不管是一瞬的成长还是孤家寡人,我都没有习惯。”
回忆己经变为实质性的三重梦魇了吗?
“我在吸收”淬灵之实“前从未想过我的能力会影响到自己。
外面的群星处变不惊地闪烁,我只是在崖边看着。
太阳升起来,将不要钱的阳光随意撒出,有一抹阳光恰好掷于我的身上,我才反应过来黎明己至——掷于我身上的阳光掷不进内心。”
三重梦魇就这么喜欢把我的记忆反复地挖掘,抛至我表层,反复经历吗?
“我心道”天云大陆,距上一次去己有百年了……“贪婪的人类在百年前己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她的“伟大壮举”将在当时的人们内心成为”梦魇“,永不磨灭。
——所有人都记得她。
——这才有趣。”
天云大陆,不日将访。
““小殿下。”
童聆的声音将我从仇恨拉出。
她还是那么喜欢叫我小殿下,哪怕我己经是岛主了。
她将外衣给我披上后就不再言语。
她理解我,无需多言。
“我过几日去云天大陆。”
对于我的话她没有丝毫反对——她一首那么支持我,一如以前。
“好,岛放心交给我吧,注意安全。”
海风很大,吹得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