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赶紧死
“绿香，我想回苏州了。”
绿香顿了顿，起身将车帘子都撩起，“京城很热闹的，没有连日的连绵细雨，空气也不会潮湿，等几日可以让大公子带姑娘出门游玩，这个季节游湖最合适不过了。”
陈思思勾了勾唇，闭上眼睛深呼吸口气，陈贵妃不远千里将她叫回来，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那便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
车轱辘缓缓转动，一路的嘈杂与小贩吆喝的叫卖声，每一帧都是京都的繁荣。
她以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后来嫁了人，日复一日，她慢慢开始怀疑厌倦自己，恨不得每日都蜷缩在黑暗里，不让任何看见，她就不用看那一张张讥讽刻薄的脸面。
墨楠。
这个名字，用冷漠与淡然将她一步步踩入深渊中，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一个疯子。
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绿香身上，那几年，连身边几个陪她长大的大丫鬟都无一幸免，被她情绪触及，成为了她泄气的出口。
墨楠不来看她，她生气，愤怒，摔东西，怪她们没有本事，没能将他请来。
久而久之，墨楠开始夜不归宿，居住官署。
可总有人非要***她，告诉她墨楠去了哪，都做了什么，看了哪个女子，对哪个姑娘笑目以对，温文尔雅。
她就又开始发疯，怪紫云手艺不精，没能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化貌美的妆容，才没能留住墨楠，让他看到别的狐媚子。
屋里的摆设几乎每日一换，她哭的稀里哗啦，赤脚走在瓷器碎片上，只求他有片刻怜悯，正眼看看她也好。
从想要的夫妻白首，到只求他刹那温暖。
她卑微如地上的蚂蚁，抛了尊严，涵养，面子…可他，总是那么冷漠的，仿佛不论她如何做都激不起他一丝动念，比咆哮更伤人的是冷漠。
时至今日，陈思思仍旧觉得，她后来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墨楠，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次，拉回了陈思思沉溺的沉思。
“姑娘，前面路被几辆马车挡住了。”
车夫声音传了进来。
陈思思愣了愣神，肃然起身往外看去，眼前景象与上一世一般无二。
上一世的今日，墨楠于南华大街遇刺，对方都是无恶不作的歹徒。
各个路口都被拦着，以至无人知晓，他险些命丧于此，是洛哲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哪个嘴碎又八卦的狗东西，为了救墨楠，三年后就英年早逝了。
“怎么死的就不是他呢。”
陈思思呢喃了一句。
“姑娘说什么？”
“说里面有条落水狗。”
果然，她有种想瞧瞧墨楠狼狈的冲动。
看看在她面前那个高高在上尊贵的男人，是怎么被人摁在地上力锤暴打的。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他死，赶紧死。
“哎，陈姑娘，又是你，缘分可真是神奇，又让我们遇上了。”
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小跑声。
陈思思面色一凝，回头就见洛哲言招着手冲她跑来，眸中升起恐慌。
他不该在里面等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墨楠在一起吗？”
洛哲言撅撅嘴，“不提也罢。”
说着不提，他还是碎碎念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我也是好心，不曾想那个狼心狗肺的首接就给我赶下车了。”
“哎，陈姑娘可否搭我一程，我可以给你金子。”
“不可。”
绿香蹙眉回绝，“我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与外男共坐一辆马车，洛公子此话属实荒唐。”
“我不坐马车里面，就和车夫挤挤就成。”
洛哲言好脾气的和绿香商量着。
陈思思却愣愣的看着他样子，想的出神。
洛哲言算不算是因为她改变了命运痕迹。
“陈姑娘。”
陈思思面上突然心生欢喜，恨不能抬腿大笑。
没了洛哲言挡刀，那死的不就是墨楠了。
真是重生后天大的喜事了！
“陈姑娘，在下虽是落魄，却也并非没有底线之人，金子可以给，但绝对不卖身。”
洛哲言被陈思思渗人的笑吓退了一步，嘴上仍发着骚气。
陈思思笑容敛起，冷下了脸看了洛哲言一眼。
上一辈子若不是他，墨楠早早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谦叔，从北城门回府。”
“是。”
车夫调转马头。
“哎，陈姑娘。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身为姑娘家，要心存仁义，善于助人才可爱。”
洛哲言拍着车窗。
“喂，你捎我一程，我给你金子。”
谦叔没听到姑娘发话，便提醒道，“洛公子，您还是站远些吧，回头小人一抽马鞭，马还再掀你一个灰土。”
“……”洛哲言脸皮再厚总不能赖上人姑娘。
陈思思却突然从车窗探出了头，“谦叔，便带他一程。”
“是，姑娘。”
洛哲言立马咧嘴，“我就说嘛，陈姑娘看不上那个苦瓜脸情有可原，若是连我这个谦谦君子，貌比潘安之人都拒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陈思思唇线拉首，也算是给了他个笑容吧，不过是讽刺意味十足。
洛哲言只做没看见，拿扇子戳了戳谦叔，“往里面点。”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洛哲言罕见的安静，也没再碎碎念叨。
“姑娘，那洛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多情，夫人出门前特别嘱咐不能与他沾上边。”
绿香有些担忧。
如此招摇大摆，也不知外人会怎么说呢。
陈思思偏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比起什么名誉，她更怕的是墨楠死不成，万一那洛哲言又冲进去来个大无畏救，她得多憋屈啊！
“你将我放在那个第三个巷子的路口就成。”
洛哲言主动要求。
再往外就是热闹的很的大街了。
绿香嗤笑，“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还晓得为姑娘名誉考虑。”
陈思思不语，洛哲言，其实并不算个坏人，至少在上一世，他死之前，都对她不错。
也从不曾如同世人唾弃指责讥讽于她。
洛哲言许是听见了绿香的话，慢条斯理开口，“众口铄金，流言可畏，若是个寻常姑娘本公子自然不惧，可陈家的，啧啧，得负责。”
寻常的姑娘大不了抬回家，可陈家姑娘，要不能给个说法，陈太尉不打上门，他爹也得抽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