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如琴湖诡谲的幽蓝水光,无数黑色丝线正顺着灵脉节点疯狂蔓延。
他挣扎着想要上浮,却发现腰间缠着某种坚韧的锁链,另一端深深扎进湖底的青铜祭坛。
"别动。
"沈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考古学家戴着自制的简易潜水装置,手中的强光手电刺破浑浊湖水,照亮祭坛上的古老纹路——那是白鹿宗失传己久的”锁魔阵“,此刻阵眼处却插着半截断裂的白玉簪。
沈砚比划着手中拓印的古籍残页:"这簪子...和白鹿宗初代掌门画像里的配饰一模一样。
"叶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记忆突然闪回师父的书房,那个被锁在檀木匣里的白玉簪,每次他靠近,师父总会神色慌张地收起来。
他奋力扯动锁链,灵力在湖水中激起金色涟漪,却只是让锁链愈发收紧。
而在祭坛深处,被魔气包裹的妖影正缓缓睁开血瞳。
就在此时,湖面传来轰然巨响。
一艘通体漆黑的古船破浪而出,船帆上绣着的白鹿图腾被染成暗红。
船头站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人,摘下兜帽的瞬间,叶昭瞳孔骤缩——那是本该死于封印之战的大师兄陆离。
"小师弟,别来无恙?
"陆离的声音混着水声,带着令人牙酸的扭曲,"当年师父临终前,可曾告诉你,白鹿宗为何要永世镇压那具妖仙残骸?
"他抬手一挥,湖水掀起巨浪,将叶昭与沈砚冲至船舷边。
叶昭这才看清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竟是用失踪游客的鲜血绘制而成。
沈砚突然拽住叶昭的衣袖,低声道:"古籍记载,初代掌门为证道成仙,主动与妖仙融合...这些失踪者的血,在唤醒真正的妖魔!
"话音未落,船身剧烈震颤,湖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被魔气侵蚀的妖影破土而出,赫然是具半人半鹿的怪物,眉心处镶嵌着那枚白玉簪。
陆离发出癫狂的笑声:"师父用毕生修为将妖仙心脏与灵脉绑定,又用白鹿宗全族性命设下双重封印...但只要集齐初代掌门遗物,就能唤醒这具完美容器!
"他甩出符咒,控制妖影扑向祭坛。
叶昭强忍着魔气反噬,将玉佩拍进沈砚手中:"去修复锁魔阵!
我拖住他!
"剑刃相撞的火花在湖水中炸开,叶昭的剑上渐渐凝出冰霜,而陆离周身的魔气却越聚越浓。
沈砚则趁机冲向祭坛,他翻开古籍的手突然顿住——最后一页空白处,用朱砂写着师父的临终遗言:”吾徒谨记,白鹿宗本就是最大的魔障...“沈砚的指尖触碰到古籍上的朱砂字迹时,祭坛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那些被鲜血绘制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动,顺着他的手腕爬上脖颈。
叶昭余光瞥见这一幕,心急如焚,挥剑逼退陆离,却被对方趁机甩出的锁链缠住脚踝,整个人被拽向妖影张开的巨口。
千钧一发之际,沈砚将玉佩嵌入阵眼。
锁魔阵重新运转,金色光芒与黑色魔气激烈碰撞,在湖水中掀起惊天旋涡。
妖影发出痛苦的嘶吼,眉心的白玉簪开始龟裂,陆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
你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因为他看懂了真相。
"叶昭的声音从旋涡深处传来,他的剑正抵在陆离喉间。
此刻的少年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悲凉,"初代掌门与妖仙融合后并未死去,而是将自己的意识封印在灵脉里。
白鹿宗历代掌门,不过是他用来维持容器稳定的傀儡!
"沈砚踉跄着扶住祭坛,终于明白古籍中那些隐晦记载的含义。
所谓镇压魔气,实则是压制初代掌门的意识复苏;而师父临终前说的"背叛者",指的正是被魔念侵蚀的历代宗门高层。
他望着渐渐透明的陆离,突然发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解脱:"原来...这千年的禁锢,终于能结束了..."随着陆离消散成光点,妖影也开始分崩离析。
但灵脉中的魔气并未消退,反而化作更汹涌的黑潮。
叶昭握紧剑柄,将灵力注入锁魔阵:"沈砚,启动最后一道封印!
用我的命!
""胡闹!
"沈砚扯下背包里的青铜罗盘,那是他在白鹿洞书院遗址找到的秘宝,"你以为考古学家只会挖坟?
看清楚了,这是破解初代掌门封印的关键!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在阵眼处投射出古老的星图,与镇魔碑上的二十八星宿图完美重合。
湖面轰然炸开,一道白发身影从灵脉深处浮现。
那是位面容俊美的老者,眉心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却带着与叶昭相似的眉眼:"不愧是白鹿宗最后的血脉...但你们以为,区区凡人的智慧,就能打破我的千年布局?
"沈砚突然掏出一张泛黄的契约,上面的落款竟是初代掌门的亲笔:"您恐怕忘了,当年与妖仙融合前,您为保万无一失,曾与某位大能立下契约——若魔念侵蚀,契约即刻生效。
"老者脸色骤变,周身魔气开始不受控制地溃散。
叶昭趁机将玉佩刺入老者眉心,最后的封印轰然破碎。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如琴湖的灵脉恢复清澈,而庐山深处,白鹿宗的遗址开始浮现出千年前的全貌,那是一座辉煌的仙府,却也藏着最沉重的秘密。
当晨光重新洒在庐山时,沈砚看着湖边散落的古籍残页,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而叶昭望着渐渐消散的雾气,握紧了师父留下的白玉簪——或许真正的救赎,不是镇压魔气,而是让被禁锢的灵魂,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