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茎秆里的新生
“别急，慢慢来。”
南瓜奶奶用芹菜拐杖戳了戳他的茎秆，“你的人类脑子还在适应植物神经。”
周舟想说话，却从花球顶端喷出一串水珠。
小番茄笑得打滚，结果自己从茎上掉了下来，被路过的菠菜用叶片接住。
“欢迎来到青壤王国。”
菠菜的声音像风吹过麦田，“现在，看看你的新世界。”
晨雾中的青壤王国像是被巨人打翻的菜篮子，却又处处透着精巧。
周舟现在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一颗西兰花的事实，用新生的根须踩在潮湿的泥土上。
每一步都让细小的根毛传来刺痛感，仿佛赤脚踩在碎玻璃上。
南瓜奶奶的芹菜拐杖在前方点出深褐色的痕迹，指引他穿过这片奇幻的领域。
他们正走在一条由压实的黑麦草铺就的主干道上，两侧排列着高大的甘蔗灯柱。
那些甘蔗的节间被巧妙地挖空，里面填满了发光的萤火虫群落。
每当晨风吹过，甘蔗灯柱就发出沙沙的响声，惊扰的萤火虫们便会在透明的树脂罩内慌乱飞舞，投下摇曳的光影。
转过一个由交错生长的灌木构成的弯道，周舟的花球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向右侧他的植物本能正被远处一座高耸的建筑吸引。
那是由数十个巨型蘑菇组成的钟楼，每个蘑菇伞盖上都生长着不同的苔藓图案，组成巨大的表盘。
几个穿着豌豆荚工作服的园丁正用细长的蒲公英杆调整最上层的伞盖角度。
那是我们的日晷塔。
"南瓜奶奶注意到他的视线，"每个时辰都会有相应的蘑菇释放孢子报时。
不过最近负责三点钟的平菇有点感冒，总是提前打喷嚏。
"他们继续前行，经过一个热闹的圆形广场。
中央的喷泉是个被掏空的西瓜，清水从顶部蔓越莓雕刻的出水口涌出，沿着精心布置的甜瓜导流槽分流。
几个小萝卜头正踮着须根，试图接住飞溅的水珠，他们的笑声像风铃般清脆。
周舟的注意力被右侧一座特别的建筑吸引。
那是个半埋在地下的马铃薯仓库，表面覆盖着精心编织的茅草屋顶。
几个红薯工匠正在门口用淀粉粘合修补墙壁的裂缝，他们工作时会不自觉地哼着某种节奏单调的劳作号子。
"小心台阶。
"南瓜奶奶提醒道，但己经晚了。
周舟的根须绊在了突起的树根上，整个身体向前栽去。
他本能地伸出叶片想要支撑，却听到一声尖锐的惊叫。
一颗穿着草莓印花围裙的卷心菜正惊恐地看着他，周舟的叶片差点掀翻了她怀中的篮子。
篮子里装满了用雏菊花瓣包裹的树莓酱三明治，那是要送去学校食堂的午餐。
"抱歉！
我还不习惯这个身体..."周舟试图道歉，却从花球顶端喷出一串水珠，正好洒在卷心菜的围裙上。
她气鼓鼓地走了，叶片发出不满的沙沙声。
南瓜奶奶带着他拐进一条小巷，两侧是由老南瓜改造的民居。
有些南瓜屋的门前挂着用玉米须编织的门帘，有些则在窗台上摆放着小巧的多肉盆栽。
周舟注意到一栋特别精致的南瓜屋，它的窗户边缘装饰着晒干的辣椒串，门前的台阶是用光滑的鹅卵石排列而成。
"那是菠菜老师的家，"南瓜奶奶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她总喜欢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了她的介绍。
那声音来自日晷塔方向，但节奏紊乱不似报时。
周舟看到路上的居民突然停下脚步，卷心菜们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年轻的玉米士兵则抓起他们的长矛。
南瓜奶奶的皱纹更深了："是虫族警报。
我们得尽快去避难所。
"就在这时，周舟感到一阵异样的刺痛从根须传来。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几根根须正不受控制地向着一处水洼延伸。
更可怕的是，水洼倒映的天空中，正掠过一片不祥的阴影，那是三只摩托车大小的装甲蚜虫，它们金属蓝色的腹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周舟突然意识到，在这个美丽而古怪的蔬菜王国里，危险远比那些可笑的根须更值得他担忧。
周舟的根须在水洼里僵住了。
倒影中那三只装甲蚜虫正在俯冲，它们金属质感的翅膀切割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一滴黏液从某只蚜虫口器滴落，在水洼旁的一片苜蓿叶上烧出焦黑的洞。
"发什么呆！
"南瓜奶奶的芹菜拐杖狠狠抽在他的茎秆上。
疼痛让周舟猛地回过神来，他笨拙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一半根须己经深深扎进了湿润的泥土里。
装甲蚜虫的复眼里闪烁着冷酷的机械光泽。
最近的一只突然调整角度，口器张开露出螺旋状的内齿。
周舟下意识地蜷缩起所有叶片，把自己团成一个紧密的绿色球体。
"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周舟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片叶子，看到一支玉米长矛深深插在蚜虫的复眼之间。
黄澄澄的玉米粒正在蚜虫甲壳的裂缝里发光，随后剧烈的爆炸将蚜虫的头颅炸得粉碎。
腐臭的体液像雨点般洒落，周舟的叶片上立刻传来灼烧感。
他惊恐地发现那些液体正在腐蚀叶表的蜡质层。
"新来的！
把你的光合作用用起来！
"粗犷的吼声从右侧传来。
一队穿着紫茄铠甲的卫兵正快速列阵，为首的茄子卫兵队长手持两把甘蔗长剑。
在他身后，三名玉米投手正在装填新的爆炸矛。
第二只蚜虫己经冲到眼前。
周舟拼命回忆测试时的感觉，试图让花球发光。
但恐惧让他的植物神经完全紊乱，花球顶端只冒出几缕可怜的白烟。
蚜虫的口器擦过他的茎秆，撕下一大块表皮。
周舟"看"到一种奇怪的景象：他的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渗出半透明的植物汁液，这些汁液在空气中迅速凝固成胶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