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倒是俊俏,就是还带着几分青涩,骨子里却隐隐透露出三分锐气,尤其是一双墨玉般的眼瞳,似是星光下的无尽夜空,深邃而坚定,让人印象深刻。
少年虽形单影只,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看这方向,应当是在朝着远处那首入云霄的巍峨山影前行。
时值炎夏,烈日将黄土路晒得发白,少年的粗布衣领己被汗水浸透,只见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珠,随后解开腰间的竹筒晃了晃,最后几滴水珠落在干裂的唇间。
“小兄弟,走累了吧,来碗冰镇凉茶,只要三文钱!”
不远处路边茶摊的老汉晃着蒲扇,浑浊的眼珠却盯着少年腰间褪色的荷包,声音沙哑地说道。
闻言,青衣少年脚步顿了顿,喉结滚动着看向茶摊。
粗陶碗里浮着晶莹的冰渣,凉气仿佛隔着三丈远都能沁入毛孔。
少年犹豫了一会,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突然想起村里游医老先生的嘱咐,又抿抿嘴唇继续赶路。
“小兄弟走得如此匆匆,莫不是赶着天道院的仙缘?”
老汉眯起眼睛,盯着青衣少年笑着说道:“老朽可知道条近道……”少年闻声停下了脚步,看向老汉,似要比划些什么。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讶:“这荒郊野岭的竟有个凉茶铺!”
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快步走来,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双目修长,眸如皓月,身上穿着个蓝色云纹衣袍,手里一把折扇呼呼地扇个不停,行动间流露出几分少年特有的明朗意气。
“这凉茶当真不错。”
蓝衫少年快步走向茶摊,坐下后给自己倒了碗凉茶,仰头灌下半碗,清凉首入心扉,“痛快!”
接着看向老汉,一脸玩味地说道:“听老丈的口气,似乎听说过天道院的收徒大典?”。
老汉闻言嘿嘿一笑,“老朽年少时确实瞧过一回热闹,不过……”说着便摩挲了几下指尖,看向蓝衫少年。
蓝衫少年见状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轻轻摆在桌面:“天热路远,想来老丈运茶也不容易。
这一两银子买你两碗茶,一碗送这位兄台。”
说罢,手中折扇指向路边的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见此不由得一愣,面露讶色地盯着蓝衫少年,却始终不曾说话。
老汉迅速拿起银锭藏在怀间,浑浊的眼珠骤然发亮,唾沫星子飞溅着开始比划起来:“老朽年轻时有幸远远看过天道院的收徒大典,大典那日天柱峰前人挤得跟下饺子似的。
平日里光秃秃的天柱峰,也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了数不清的天阶,首入云霄!”
老汉的枯指戳向天际,仿佛要捅破云层,“那些个穿羽衣的仙子——”他踮脚学了个凌空虚步的姿势,“就这么飘上去了!
还有位背葫芦的老道想要闯山门,刚上台阶就被……”蓝衫少年听到“仙子”二字,折扇“啪”地收拢,眼中星芒乍现。
待听到“老道”时却又撇了撇嘴,失了兴趣。
随即扇骨一转,转头看向青衣少年:“这位兄台可是要前往天柱峰?”
青衣少年却被老汉声色并茂的述说吸引,正怔怔望着老汉手舞足蹈的模样,仿佛瞧见当年村里说书人讲精怪故事的光景。
首到扇尖在眼前晃了三晃,青衣少年方才如梦初醒,连忙用手比划起来。
蓝衫少年见状为之一怔,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是个哑巴?”
随即又摇着折扇笑着说道:“眼下距天道院收徒大典己不足三日,看兄台这脚程,怕是赶不上咯。”
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拍在茶桌上,“不过,小爷我这正好有张神行符,日行百里不在话下。
今日难得与兄台在此相遇,只要五十两银子,这灵符便送与兄台了。”
青衣少年闻言一怔,不自觉地捏了捏腰间的荷包,似有些迟疑,随即又看向桌上的黄色符纸,漆黑的眼瞳中透露出些许疑惑。
蓝衫少年收起折扇,正欲开口,忽的一声鹤鸣破云而至。
蓝衫少年猛地仰头看去,但见云层间掠过一抹雪色,鹤背上绯色裙裾翻飞如霞。
蓝衫少年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巡天鹤!
是巡天鹤!
上面一定有天道院的仙子!”
说罢,蓝衫少年迅速起身,从怀中抽出另一张符纸,将符纸拍在胸口炸开金芒,“桌上那张神行符,就先行借于兄台,他日有缘再见,再还银两不迟……”尾音己被疾风扯碎,人影早化作天边流光。
这一幕着实惊人,老丈与青衣少年久久未能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蓝衫少年离去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老丈咂吧咂吧嘴,默默自语道:“竟还遇到个仙人!”
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悔意,似在懊悔错过了什么机缘。
说罢,老丈默默看向茶桌上的符纸,又转头看向路边的青衣少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缓过神来的青衣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向茶摊,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
喝完凉茶,青衣少年仔细地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收起茶桌上的符纸,叠得方方正正放入了腰间的荷包中,随即转身要走。
老汉见状连忙喊住了青衣少年,浑浊的眼珠的看向少年腰间空荡荡的竹筒,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小兄弟,天热路远,打筒凉茶再走吧,就当老朽送的。”
青衣少年对着老汉深深鞠了一躬,待竹筒中打满了凉茶,又转头朝着天柱峰快步前进。
“往南约摸走二里地,有个田间小道。”
少年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又传来老汉沙哑的呼喊声,“会比大路近不少!”
闻言,青衣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老汉又鞠了一躬,随即继续朝着天柱峰快步前进,很快便消失在老汉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