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欠债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死了这账就该你来还！”
“你……你们不要仗势欺人！”
“臭娘们！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就算叫破了天也没用！”
……村医务室的木桌椅被敲得砰砰响，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女人凄怆的哭声，夹杂成一片。
后院房间，孔枝枝眼皮抖了抖，前院的嘈杂尽数飞进了耳膜。
她费力地睁开眼，面前的一幕，惊得她忽然一个哆嗦。
黑乎乎的墙壁上，裹满了灰白泛黄的旧报纸，有些纸张稀拉拉地和墙体剥离，正迎风摇曳。
看着竟有种鬼屋的既视感。
“我在哪里？”
“这就是死后的地狱吗？”
“啊……”孔枝枝瞳孔猛地瞪大，紧接着，一股特殊的记忆如同电波一般突然涌入脑海。
半晌，孔枝枝醒悟过来，那场车祸后，她这副21世纪的灵魂穿越了。
此处是朝阳村，黑省毗邻县市的一个小村庄。
原身的父亲孔笙，是十几年前下乡到此处的知识青年，因为有一身医术，做了朝阳村的村医。
机缘巧合下，和村花许红梅定情，落户朝阳村。
原身自小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生活原本无忧无虑。
可前阵子，许红梅意外怀孕，为了养育未出世的小生命，孔笙另谋赚钱之道，无意间落入赌博圈套。
欠下外债500块。
在这个饭都吃不饱，人均年收入顶多十来块的七零年代，500块外债无异于一场飞来横祸。
再加上，政策明令禁止黄赌毒，孔父算是踩了红线。
债主紧逼，政策无援，又无颜面对家中妻女，心如死灰之下，孔父投了河。
孔母一时间接受不了打击，小产了。
原身也因此大病了一场。
于是，21世纪的孔枝枝穿越了过来。
“妈！”
原身的身体本能，让孔枝枝不由得喊出了声。
可刚张开嘴，才发觉喉间难受得不行，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气音。
艰难地下床，扶着墙壁慢慢挪步到前院。
将麻布帘子轻轻掀开一个角，简陋的医务室映入眼帘。
一张西方桌，一张椅子，几条长板凳，就是医务室的所有内容。
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另外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正围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泪水涟涟，在周围汉子的恐吓下，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妈！”
使劲憋了会儿气，孔枝枝喊出了口。
声音虽然不大，但总算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哟，这是你闺女儿？”
那个黑胖汉子站起身，猥琐的视线盯了过来，“啧啧，不错，不愧是村花的闺女。”
“你要干什么？！”
中年妇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孔枝枝面前。
“要我说，还不起债，用你这闺女抵也行。”
黑胖汉子目光不断在孔枝枝和许红梅身上流连。
“你们母女俩一块过来，抵500块正好。”
“呸！”
许红梅气得脸色涨红，本就苍白的面色在愤怒之下升出一抹不自然的红团。
她用力朝黑胖汉子脸上啐了一口。
旁边的小弟一阵起哄。
“嘿！
你这臭娘们儿，欠揍不是？”
黑胖汉子举起手，就要朝许红梅身上招呼。
“住手！”
孔枝枝一把推开孔母，拿出事先藏在身后的木棍，首首伸到汉子面前。
“还钱可以，但你们若是敢伤人，别说大队不会放过你们，就连局子，你们也是要进去遛遛的。”
孔枝枝强忍住身体的不适，面上努力维持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说出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震慑力尚在。
汉子慢悠悠收了手，上下打量了孔枝枝几眼。
“你们有钱还？”
“咱们家好歹也是这朝阳村的村医，这么些年，也是攒了些家底的。”
“不过，你们上门得太突然，我们一时间没有准备，给个期限，500块铁定一分不少还你。”
孔枝枝也不知道许红梅手上有没有钱，只能先将人打发走，再徐徐图之。
“妹妹，今天还钱，是500块，明天可就不是这个价了啊！”
汉子身后一尖嘴猴腮的小弟，戏谑着开口。
“行，我可以写欠条，利息你们写清楚，我们还钱就是。”
孔枝枝凛冽的眼风一扫，继而让她妈许红梅去拿纸笔。
“你们谁会认字？”
……写好了欠条，黑胖汉子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妈的，姓孔的玩老子呢，有钱还债，还死个什么劲！”
一行人甩手离去。
“枝枝！”
眼见地痞身影消失，孔枝枝忽然脱力，整个人腿一软，往地上倒去。
许红梅眼疾手快地扶起。
“枝枝，你先坐着休息，妈去给你做饭吃啊。”
许红梅心疼地摸了摸闺女苍白的小脸。
闺女生病这几天，基本没怎么吃东西，刚刚折腾了一出，现下恐怕体力早就消耗个精光。
将人扶到后院床上躺好。
又火急火燎去前院将院门关上，随后钻进医务室自带的小厨房去做饭。
孔枝枝躺在床上，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一方木头小床，一个小书桌，一个小柜子，加上桌上一面小圆镜。
就是房间里的所有布置。
木头窗户的窗梢有些松动，风一吹，一阵凉意袭来，孔枝枝也没了睡意，索性站起身。
拿起桌上的小圆镜照了照。
巴掌大的鹅蛋脸，此时苍白得可怕，嘴唇枯了皮，用手触碰，竟有些扎手。
只有那双杏眼在几番流转下，有了些许生动的意味。
孔枝枝叹了口气，心里正想着这具身体究竟经历了什么。
忽然，一行淡蓝色的小字出现在眼前。
孔枝枝，气血两亏。
孔枝枝心下一惊。
随即反应过来，莫非这就是穿越福利金手指面板？！
“枝枝，吃饭了。”
前院传来许红梅的喊声，孔枝枝按捺住心头一闪而过的惊喜，决定去找孔母试试这面板的存在。
西方小桌上。
一碟咸野菜，两碗红薯粥。
放眼望去，孔枝枝面前的粥明显比孔母的要浓稠不少。
尽管己知这是落后的70年代，可看到这简单得有些过分的午饭后，孔枝枝还是傻了眼。
“枝枝，你爸他走之前，将家里大部分积蓄都拿走了，剩下的那些给他下了葬，就没有多少了。”
孔母见女儿皱着眉，声音越说越低，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你爸真是没良心啊，他这一走，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妈，妈，妈。
你先别哭。”
孔枝枝反应过来，一把揽住孔母的肩膀。
她本身对这个刚认识的妇人并不熟悉，动作称呼之所以如此娴熟，不过是原身的习惯在驱使。
在孔母情绪平静下来后，孔枝枝用意念默念，查看孔母身体状况。
很快，熟悉的蓝色小字再次映入眼帘。
许红梅，气血两亏，体质虚弱，风湿，骨质疏松……“枝枝，你怎么了？
枝枝！”
孔母见闺女一副呆呆的模样，急得大喊。
孔枝枝回过神来，嘴角弯出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