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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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拍打着车窗,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

林深第三次核对导航,发现代表自己的蓝色箭头正悬浮在一片空白区域——地图上根本没有这座山的记录。

副驾驶座上的牛皮纸袋被雨水浸湿,露出泛黄信纸的一角。

那封匿名信是三天前出现在工作室的,没有邮戳,没有署名,只有一行歪斜的毛笔字:"云隐寺有你要的答案"。

信纸背面是用报纸剪贴的新闻标题:《民俗摄影师林振华于云隐寺离奇失踪》,日期是2003年7月15日。

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车灯照亮前方斑驳的山门。

石柱上的楹联爬满青苔,依稀能辨"晨钟暮鼓惊红尘"的字样。

林深抓起相机下车,雨水瞬间浇透衬衫。

取景框里,残缺的韦陀像举着半截金刚杵,裂缝贯穿那张怒目圆睁的脸。

"施主。

"林深差点摔了相机。

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袍僧人站在五步开外,油纸伞下是张过分年轻的脸。

小和尚的眼白泛着黄疸病人的浑浊,右手以怪异的角度蜷在胸前,像被无形的丝线吊着。

"住持等候多时了。

"他的声音带着粘稠的湿气。

大雄宝殿的横梁上垂下无数红绳,末端系着指甲盖大小的铜铃。

林深跟着僧人穿过经幡时,那些铃铛突然齐声作响。

不是风吹,不是雨打,而是某种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擦过了红绳。

禅房飘出浓重的檀香味,混合着肉类***的酸气。

住持的袈裟下摆沾着暗红污渍,枯槁的手指正拨弄一串人骨念珠。

"林施主,"他凹陷的眼窝对着林深的方向,"令尊留下的东西,在等你。

"子时的梆子声惊醒了浅眠的林深。

厢房木窗吱呀作响,月光将树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那些枝桠的轮廓渐渐扭曲成挣扎的人形。

他摸向枕边的强光手电,却触到一团湿冷的头发。

尖叫声是从西院传来的。

林深冲向声源时踩到黏腻的东西,手电光照出一串猩红的脚印,从斋堂蜿蜒到古井边。

井沿的青砖上留着五道带血的抓痕,守夜僧人的僧鞋倒扣在井底,水面漂浮着几缕黑色絮状物。

"那是阿难在清洗罪业。

"住持幽灵般出现在回廊转角,人骨念珠在颈间泛着磷光,"二十年前,令尊也在此驻足良久。

"林深后退时撞上了什么东西。

白天引路的小和尚正贴在他背后,畸形的右手攥着把生锈的剃刀,嘴角咧到耳根:"你看得见吧?

那些挂在铃铛上的舌头。

"木屑混着香灰扑簌簌落在后颈,林深蜷缩在藏经阁的横梁上。

下方三个灰袍僧人正拖着麻袋穿过经书丛林,霉变的《金刚经》封面在月光下渗出油脂状的液体。

当麻袋撞上青铜烛台时,他看清了从破口处滑出的东西——半截挂着玉镯的女尸手臂,镯子内侧刻着"2003.7.15文物局赠"。

这个日期像根冰锥刺进太阳穴。

林深摸出父亲的老式宾得相机,取景框对准僧人消失的方位时,取景屏突然涌现大片噪点。

快门声惊醒了某种蛰伏的黑暗,当显影液般黏稠的雾气散去,胶片上浮现的竟是父亲年轻时的脸。

1993年的父亲举着考古探铲站在地宫入口,背后站着七名队员。

诡异的是所有面孔都像被揉皱的宣纸,唯有父亲左腕的玉镯与麻袋里那只完美吻合。

林深颤抖着翻过相机,发现取景窗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底传来指甲刮擦青铜器的声响。

"别碰祭品。

"小和尚倒悬在房梁另一侧,袈裟下摆垂落露出青紫色的脚踝。

他的眼球此刻完全翻白,畸形右手握着只沾血的洛阳铲:"师父当年不该打开那口人面鼎。

"地宫甬道比想象中更潮湿,石壁上黏连着胶冻状的生物组织。

林深跟着相机里父亲虚影的指引,在岔路口摸到块刻着卍字符的砖石。

按下机关的瞬间,整面墙翻转着将他吞没,腐臭味扑面而来——这是个由人皮装订的经室,悬挂的酥油灯罩竟是用头盖骨打磨而成。

泛黄的照片突然从经卷中滑落。

2003年的父亲跪在青铜鼎前,鼎中沸腾的黑水里漂浮着考古队制服碎片。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他们剥下七张人皮才唤醒佛龛里的东西,现在轮到我了。

"密道尽头的诵经声让林深血液凝固。

朱砂绘制的法阵中央,住持正将某种脏器放入青铜秤盘,另一端坠着块刻有父亲名字的木牌。

七具无皮尸骸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枚考古队徽章。

"你来得正好。

"住持扯开袈裟,胸膛上布满蜈蚣状的缝合线,左乳下方赫然是考古队刺青,"当年我们剖开你父亲喉咙取声带供奉时,他一首在喊你的名字。

"林深后退撞翻了人油灯盏。

火焰顺着地砖裂缝窜向法阵,那些无皮尸骸突然抽搐着爬起。

住持的皮肤开始鼓胀,缝合线接连崩断,二十张不同年龄的人脸在他体表游走尖叫。

小和尚的剃刀此刻插在自己咽喉,血沫喷溅中发出父亲的声音:"相机...拍碎镜子..."青铜鼎中升起一轮血月。

林深在最后时刻将相机砸向佛龛的鎏金镜,镜面碎裂的刹那,无数只苍白手臂从鼎中伸出攥住宿持。

那些手臂腕间全戴着刻有日期的玉镯,最早的一只标注着"康熙三十七年端阳"。

---鎏金镜碎片悬浮在空中,每块镜面都映出不同年代的云隐寺。

康熙年间的和尚正在井边剜去少女舌头,1933年的兵痞把方丈钉在青铜鼎上,父亲的声音在无数时空中形成共鸣:"青铜鼎是针,血月是线,相机就是断线的剪刀!

"住持的躯体己膨胀成肉山模样,二十张人脸挣脱皮肤束缚,拖着脐带般的神经束在空中狂舞。

其中一张1993年考古队员的脸嘶吼着:"当年我们七人抽签决定谁当祭品,是你父亲主动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林深在尸骸间翻滚躲避,那些钉着考古队徽章的无皮怪物正在融化,化作粘稠的黑血渗入地砖缝隙。

他捡起滚落在地的相机,取景框里浮现出父亲最后的影像——2003年的父亲将刀片抵住喉结,鲜血喷溅在相机镜头上,形成一道封印符咒。

"让开!

"小和尚的尸体重重撞上肉山,喉管里钻出条沾血的百足虫。

那是父亲用声带炼制的应声虫,此刻正疯狂啃住宿持的本体。

林深趁机爬上青铜鼎边缘,鼎中血月倒影里浮现出万千被献祭者的面孔,他们的眼睛全部盯着相机快门。

"咔嚓。

"强光撕裂黑暗的瞬间,林深看到了真相:青铜鼎内壁刻满螺旋状凹槽,历代牺牲者的骨髓在这里汇成金色尸油。

住持袈裟下的缝合线根本不是伤口,而是连接不同时空的祭祀图谱,每个线结都对应着二十年一轮回的血月。

肉山突然爆开,二十张人脸聚合成巨大的佛首。

父亲的声音从相机里炸响:"就是现在!

拍碎血月倒影!

"林深用尽力气将相机砸向鼎中红月,青铜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悲鸣,鼎身浮现出七道贯穿古今的裂缝。

时空在那一刻发生诡异的折叠。

林深看到1993年的父亲伸手穿过裂缝,将染血的考古刷按在2013年的鼎身裂缝处;康熙年间的方丈哀嚎着被吸进相机镜头;自己右腕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刻着"2003.7.15"的玉镯。

当最后一块镜面碎片消失时,林深跪在倾盆大雨的寺院废墟里。

掌心的相机镜头布满蛛网状裂痕,胶片仓自动吐出张泛黄照片——2003年的父亲站在地宫入口微笑挥手,身后是七具完整的考古队员遗体。

晨光刺破乌云的那一刻,古井里传出连绵不断的脆响。

林深探头看去,井底积着厚厚一层铜铃碎片,那些曾经悬挂在大殿横梁上的红绳,此刻全都枯朽成了发灰的血管状残渣。

山门处的韦陀像突然坍塌,在碎石堆里,林深发现了半块残碑。

被苔藓覆盖的碑文记载着云隐寺真正的秘密:"雍正九年高僧怀素镇魍魉鼎于此,以七窍玲珑心为引,每甲子需更易镇器......"手机信号恢复的提示音突兀响起。

二十条未读信息同时涌入,最新一条是文物局通知:"我市将于今日对云隐寺遗址开展保护性发掘,据悉该寺曾为雍正帝秘密炼制长生药......"林深握紧父亲留下的相机,转身望向盘山公路。

在阳光照不到的密林深处,几缕红绳正在新抽的枝桠间轻轻摇晃,末端系着的铜铃碎片,隐约拼凑成眼睛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