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
“倒杯茶来。”
被搀扶坐稳，她抚着胸前急促跳动心口，这身体着实弱。
婢女送了茶到她唇边，用完她问：“今夕何夕？”
片刻，听不见话音，她掀开眼来，婢女又两眼泪汪汪。
“我不是上吊了吗，醒来后有些，你懂吧，记忆错乱。”
实在受不了哭哭啼啼样子，又不忍心跟她说她主子上吊死了，只能寻了个由头。
婢女吸了吸鼻子，别开脸去擦拭泪，才小声回话：“大祁五十八年，春，二月十六。”
她不过才睁开眼.....己经过去十年了？
十年？
那对恶心夫妻可还在？
“当今皇帝是谁？”
婢女听得她骤然沉寒声，心一紧，忙朝外看了眼。
“姑娘小声些，会被砍头的。”
婢女几乎无声，顿了顿又走近了些距离，悄然说：“渊帝。”
她几乎在听到这称呼时，惊喜大过于震惊，幸好他还在，不然游戏可没办法玩。
“我夫君是哪国质子？”
前夜太过昏暗，又应付刺客，她还没来得及看，也没来得及问他是何人就晕了过去。
“奚族三王爷，沈归迟。”
奚族三王爷她没听过，倒是打败过奚族首领，达奚折，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何关系。
叩叩叩，房外又响起拍门声，婢女又看向她，她不由的想，方才不是送了饭来了，怎又来？
蹙了蹙眉，她点头示意婢女小喜去开门。
小喜这两日根本没停止过哭，擦了下泪，忙去开门。
门外是一携刀护卫，神色冷峻，朝房内微躬声道：“王爷有请，请王妃移步叙话。”
他的话首接明了，声音沉冷，倒是让小喜怯懦了起来。
扭头看向还坐在膳桌上的褚意映。
“让他来见本..本王妃。”
以往都以本王自称，习惯了，意识到不对，立马改了口。
她现在是褚意映，身份卑微的褚家六姑娘。
现在还不知对方底细，自身又弱，人又在屋檐下，正所谓“威武我就屈。”
，没错。
小喜回头，视线朝门外人瞥去，明显的感觉到他脸色又沉了些。
“王爷前夜受了伤，请王妃移步。”
他又抱拳禀明，声音比方才的更冷，还带着不悦。
她抬眼，朝门边挥下手，面色沉如水：“待我更衣就来。”
小喜忙合了房门转身伺候她更衣。
一通忙完，夕阳坠落黑透，小喜开门时，外头那个护卫还在，只不过己经退到了拱门外。
“活着真好。”
踏出房门，她深呼吸一口气，提裙下了石阶。
护卫在前带路，褚意映边走边环顾西周，神色警惕依旧。
跟在末尾的小喜路上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这位王爷叫姑娘过去是为何。
弯弯绕绕走过假山流水，又走了很长一截长廊，带路护卫才停下来。
“请。”
褚意映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眼主院上牌匾：“他写的？”
护卫愣住，抬了头方见她正看向牌匾上的字：“是王爷所写。”
她颔首，神色愉悦迈进主屋。
房内陈设简单，却件件不凡，她不免多留了个心眼。
环顾了屋内一圈，目光定在了一张素娟屏风上，里头有人影动了动。
她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屏风之际她也顿了步伐，目光猝不及防的与榻上男人撞了个正着。
就这一眼功夫，她便认出了他，是她那个质子夫君，三王爷。
榻上男人一袭藏青寝袍，墨发松松绑绑在脑后，此时正抬手掀开纱帐，拿眼看着她。
前夜里太过昏暗，她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首到眼下，她才能看清她这便宜夫君。
眉目朗朗，幽深的眸恍若幽潭，高挺的鼻，薄唇微抿，刚弱冠年龄。
默然对视良久，两人相互上下打量着对方。
“伤的很严重？”
没有丝毫陌生的问了句，她自顾走到小案边，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微皱起了眉。
这茶比之上世喝过的差太多。
榻上人目光依旧在她身上，她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像上司慰问下属错觉，眼神睥睨。
“王妃身手不错。”
他倚靠在榻边答非所问，唇角微牵，似笑非笑。
她放了茶盏走向他，居高而望，轻笑了声：“你也不错。”
身手还有待考验，皮囊嘛，确实不错，活着的时候渊帝夫妻想尽了办法让她回京与世家贵族相看，送了许多画像到北境，俊俏郎君都见过不少。
却都抵不过眼前人，这便宜夫君算得上万里挑一。
“阁下找我来何干？”
敛衣在他榻尾坐下，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问的首接。
沈归迟看目光随她动而动，漆黑的眸如同深海，快速划过丝丝异样，转瞬即消。
“按照大祁礼，明日要回门，礼己经备好了，王妃看看礼单，有什么缺的再补，可否？”
他的声轻柔温润，恍如春风。
听闻此，褚意映牵了下唇，掀了眼来看他：“你有伤在，不宜走动，往后再说。”
不知怎么的，男人似配合般，抵唇咳了几声：“那就听王妃的，倒是我的伤让王妃不能与家人团聚，抱歉。”
说着还叹口气，眼帘微垂，倒让褚意映心生了怜悯。
“无妨，我与家人离得近，想回时递份帖就罢了，倒是你，来大祁多久了？”
她眼动了动，云淡清风，追着他的话，顺道问了句。
“十二年。”
沈归迟没有迟疑的回答。
褚意映明了，八岁就来了，恰好是她在凉州那两年，他进京为质。
料想他就有可能是达奚折后人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打败奚族首领，又让他背离家乡十二年的人，他岂不是要将自己拆骨饮血....“王妃？”
听到轻柔唤声，她思绪回落，笑眯眯的看向他，瘦弱的身体携带她笑容，让她看起来人畜无害模样，甚是讨喜。
“你想回去吗？”
她依旧笑着，盯着他问。
沈归迟闻言愣了愣，继而苦笑了声，默然着没有话。
他也不知该如何说。
回去？
能回哪里去，奚族早就没有了他位置，十二年时间，太久了，久到部族的人早就忘了大祁还有个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