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案几上的《九章算术》,手指无意识地在宣纸上画着伯努利分布曲线。
三天来,我翻遍了原主书房,终于在某个落灰的檀木匣里找到了救命稻草——本朝《博戏律例》抄本。
"少爷,如意坊的人到了。
"小翠的声音在门外发颤。
我合上书卷,将连夜赶制的"道具"塞进袖袋。
铜镜里,一身月白锦袍的青年勾起唇角,活脱脱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唯有眼底那抹冷光,是属于张毅的清醒。
前院梧桐树下,赵西正用匕首削着苹果。
鲜红果皮螺旋垂落,在青砖地上积成小小血泊。
"张公子果然守信。
"壮汉甩掉匕首上的汁液,"六千两现银,还是..."我抛出个沉甸甸的钱袋,银锭碰撞声让所有人瞳孔收缩。
"一千两定金,剩下五千两..."我故意停顿,"用这个抵。
"羊皮卷在石桌上滚开,露出精密的建筑图纸。
赵西的呼吸粗重起来——那是醉仙楼扩建方案,包含双层地窖与暗道的设计图。
"知道黑市赌局最缺什么吗?
"我压低声音,"安全。
按这个改造,抽成提高三成不是问题。
"壮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动心了,就像知道现代赌场八成利润来自VIP厅一样确定。
"图纸哪来的?
""工部侍郎上个月醉酒落水的故事,赵爷听过吧?
"我笑得暧昧。
其实这是用AutoCAD概念重绘的威尼斯赌场平面图,但古人显然更相信权钱交易的说辞。
交易达成时,日头己开始西斜。
我揉着发僵的后颈转身,却撞进一双清冷的眼眸。
张雨柔立在廊柱阴影里,藕荷色裙裾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
"兄长何时学了营造之术?
"她指尖抚过袖口银线刺绣,那花纹突然让我想起PCB电路板。
"醉酒时得仙人指点。
"我信口胡诌,目光扫过她腰间新换的荷包——三天前那里还挂着翡翠双鱼佩。
她忽然逼近半步,我闻到极淡的硝石味。
"仙人可曾教你..."玉簪擦过耳际钉入廊柱,震落几片碎瓦,"怎么在雷火弹下保命?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那簪子入木三寸,尾端刻着细如蚊足的刻度——是游标卡尺的精度标记。
"未时三刻,城南骰子巷。
"她抽回玉簪转身,"不想横死街头的话,就别带府里任何人。
"***暮鼓声中,我按约来到鱼龙混杂的南市。
赌坊招牌在风里摇晃,"天机阁"三个字让我心头一跳。
这分明与胸前二进制印记相同!
掀帘入内的刹那,二十一道目光利箭般射来。
赌桌中央,玄衣男子正在把玩三枚骨骰。
当他抬头时,我仿佛看到毒蛇竖起脖颈——是那日诗会上见过的三皇子周昊。
"张公子也来玩两把?
"他推来青瓷酒盏,琥珀色液体里浮着细碎金箔。
我盯着他拇指上的螭纹玉韘,那本该是射箭用的扳指,内侧却有道不自然的凹槽。
"猜单双,一局定生死如何?
"周昊突然捏碎酒盏。
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滚落骰盘瞬间,所有赌客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按住袖中灌铅骰子:"殿下想赌什么?
""你若赢,如意坊的债一笔勾销。
"他舔去手心血迹,"若输,我要你父亲书房暗格里的东西。
"空气骤然凝固。
我知道他在试探什么——礼部侍郎掌科举与外交文书,而三天前,西域使团刚递交了岁贡清单。
"换种玩法。
"我抓起骰盅,"三颗骰子,猜总点数区间。
"这是现代赌场用来坑游客的经典把戏,但配合统计学计算...当骰盅第三次扣下时,周昊的笑容开始僵硬。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袖袋里藏的不是作弊道具,而是用账本纸折成的正态分布模型。
"13到18点。
"我推出全部银票。
骰子开出的瞬间,他眼中闪过杀意——三个六点,恰是概率不足0.5%的至尊宝。
"殿下承让。
"我起身作揖。
后颈突然刺痛,仿佛被无形丝线勒住咽喉。
赌坊梁上传来机括轻响,那是弩箭上弦的声音。
"且慢。
"珠帘后转出个玉冠少年,月白襕衫上墨竹摇曳,"这位公子可否与在下弈一局?
"我瞳孔骤缩。
少年食指第二关节有持剑留下的厚茧,而耳垂处一点朱砂——是易容时最难遮掩的破绽。
这分明是女扮男装的苏瑾。
***更鼓敲过三响时,我瘫坐在府邸浴桶里。
热水蒸腾起龙脑香,却冲不散鼻端萦绕的血腥气。
苏瑾最后那局棋根本是生死赌约,她押上的彩头竟是自己左耳!
"少爷,有客到。
"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
屏风后转出个人影,张雨柔握着个乌木盒,盒盖上赫然印着天机阁徽记。
"你今日见的不是三皇子。
"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块焦黑的人皮面具,"而是他的影武者。
"我猛地呛水。
那些违和感终于串联成线——周昊佩玉的凹槽本该放置毒针,他捏碎酒盏时却毫无防护。
"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开始。
"她将匕首插在案几上,刀柄镶嵌的蓝宝石里,有数据流般的荧光脉动,"他们发现了你不是张毅。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手中物件——那是个青铜材质的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