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仅留下一串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渐行渐远。
凌游紧紧捏着那一沓的材料，却倍感沉重。
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工位上仙人掌土壤有了细小裂口，凌游将杯中的水喷洒了上去，水珠轻轻挂在己经有些软榻的刺上。
凌游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仔细查看手中的材料，发现这些都是项目进度报告，有些难以下手。
正当凌游感到一筹莫展时，旁边的张垚给了一些思路，并告诉她这是新开的项目有一半她没有参加，递给她一份参考数据，凌游有些激动的道谢，感觉稍微吓到了张垚，凌游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敲击键盘。
终于到了晌午，有个女生清叩了几下桌子，回头看是个编着侧麻花的姑娘，松软的碎发衬着她明媚的脸，对方笑嘻嘻的朝她眨着眼，凌游内心有些慌乱，她眼神快速寻找到她工牌上的名字，旬穗。
凌游镇定自若的开口:“怎么了呢旬穗，”姑娘白了她一眼:“怎么把你脑子摔坏了，这么生疏。”
凌游只能自顾自尴尬地挠头“哈哈哈，对，我出院后，最近脑子不太好”。
旬穗拉着凌游坐上了电梯，兴致勃勃打开手机给凌游看她收藏的宝藏店铺并呜咽:“00~你不在的日子，我的饭搭子都没了，吃啥都不香，我都瘦了”边捏捏自己的脸蛋。
凌游也不禁笑起来:“那，就去你说的那家吧，毕竟你瘦的让我心疼”。
旬穗带她去了一家意式餐馆，装修很有风情，酱汁配上脆脆的面包散发着香料的浓香。
结账时店家让她们等一下，说今天店里做活动，双人就餐送一盆植物，粉绿相间的多肉贴上了眼睛和嘴巴，娇憨可爱。
忽然杨林月光下给桔梗浇水的身影浮在了她的脑海。
出了门，风呼呼打在两人身上，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倒春寒的缘故，天气总是不稳定，云朵散开又聚起，感觉比早上的云朵每一片都更浓密。
上班前，旬穗把那个盆栽给了凌游。
凌游望着多肉娇憨可爱的样子，想起自己好像什么都养不活，又还给了荀穗。
“还是算了吧，我很容易把植物养死，家里的花草都是杨……”荀穗感觉她在撒狗粮，眯眯眼地坏笑着“那就让他替你照顾好了。”
又把那盆多肉送回她手上。
晚上六点，天比平时黑的早一些，时不时的风有些刮脸，和张垚来到了约定的饭店等待客户。
“凌游姐，听说这家公司挺有钱，要是拿下这一单，咱们这个月业绩就不用愁了”张垚捧着脸说道。
“那还挺不错的，今天来的只有赵总吗？”
手机电量提示音响起，凌游打开手机，电量只有3%。
翻遍包没找到充电器。
“好像还有他们市场部的史经理，不过听别人说这个史经理挺难搞，而且有点贪心哦”张垚音量压低道。
“张垚，你有充电器吗？”
“没有，要不你下去扫一只充电宝吧”。
张垚话音刚落，一个身材微胖带着厚厚眼镜的男人走进来，另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紧跟其后。
因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那个男人微微一笑时，半张脸都消失在两侧深深的法令纹里。
后面还有一位助理拿着公文包跟在后面。
原本冷清的包间忽然变得拥挤，凌游张垚两人立马站起来招待着他们。
凌游跟着张垚后面一一跟他们握手，感受到手心被握的有些紧。
凌游看向对面的史经理，在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史经理您好，我是富悦营销部小凌，来，您快就坐吧”顺手搬椅子的动作，将手抽了出来。
张垚是个社交能力很强的男生，很快就与那两位把酒言欢了起来。
“凌游姐，把咱们的方案拿出来吧”。
张垚轻声地碰了一下凌游的胳膊。
凌游立刻领悟，拿出方案给对面三位每人发了一份，在张垚和那两位的推杯换盏中慢慢介绍起来。
介绍完后，赵总隔着厚厚的镜片，在方案上扫了起来。
“这种方案，说实话，真有不少公司推荐，而且你们价格上远远不如上一家公司啊，幸亏你们今天来巧了，正好我们赵总有时间，所以才能约上。”
史经理眼神迷离地飘在凌游身旁。
“是啊，要不说我们运气好呢，与贵司相逢是我们公司缘分。”
凌游附和道。
“凌小姐不仅人漂亮，说话也漂亮，那光这位小张跟我们认识了半天，凌小姐也得参与参与啊。”
一杯晶莹透着辛气的白酒放在了凌游面前。
“她女生嘛，喝酒回家不安全，我来吧史经理。”
张垚说着要拿起那杯一饮而尽。
赵总将方案不紧不慢地放在桌子上，“哎，此言差矣，现在不都说男女平等嘛，是吧凌小姐，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两个老东西嘛。”
张垚不得不放下酒杯，凌游心里怦怦跳，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情绪。
满满一杯辛辣的液体从嗓子滑到气管，心口的灼热很快冲刺到了脑袋。
凌游忍住胃里带来的辛辣恶心感，忽然听见外面雨点很拼命地砸向地面的声音，像一场及时雨，大家看向窗外，地上每一寸都溅起泡泡，对面那两位才匆匆打算结束本场饭局。
“凌游姐，看来他们也不诚心，策划案都不带看一眼的，估计得黄，雨大了我得去接我女朋友下班，你也赶紧回家吧姐。”
凌游摆摆手，“好，今天谢谢你了，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坐在酒店门口的凳子上，看着雨滴不断积成水洼，不时有冰凉的雨丝溅到脸上，稍微能减轻酒气带来的灼热感。
身后又传来酒气，是刚才那两位，门口的车己经早早等着他们，赵总往后看了一眼后，先行进了车里。
史经理眼神混沌地看着凌游，凌游开始心里发毛。
“凌小姐啊，雨这么大，走走走，我送送你，你看你，刚才也不说没人来接”。
说着史经理的手就要搭上凌游的肩，凌游快速闪开，“没关系的史经理，一会有人来接我。”
史经理抬了抬眉毛，瘦骨嶙峋的脸上法令纹逐渐下榻。
但看到凌游有点心虚的表情，史经理刚想离开，又折返“凌小姐，走吧我送你，你一个女孩子喝了酒回家不安全的呀。”
史经理说着手就攥着凌游的胳膊，让他跟自己走。
凌游拼命挣扎，忍无可忍地爆发，猛然往后一推对方，“不用了！
都说了不……”凌游话音未落，忽然有个人出现接住了她差点坠落的情绪。
“对不起老婆，我今天加班来晚了。”
凌游快步跑过去，雨伞将凌游与周围的雨滴隔绝，伞微微不断地向凌游倾斜，而另一边顺着伞边潺潺流下的雨水无声消失在杨林黑色的风衣上。
杨林撑着伞带着她往后走了两步，和史经理拉开距离。
杨林冰凉的眼神顺着雨幕瞥向了史经理，眉头紧锁双唇紧抿。
脸色阴沉如乌云，凌游还第一次见他这个表情。
“凌小姐，下次记得早点叫老公来接，不然女孩子喝酒了回家不安全。”
史经理耸了耸肩膀，摊着手。
凌游扭头看向潺潺的水流进杨林衣服里，伸手扶正了这把伞，雨丝洒了进来，凌游只能靠近他。
“不安全?那这份不安全应该是你造成的吧?”杨林的声音一字一句混合着雨滴却字字清晰地到达史经理的耳朵旁。
对方撇了撇嘴耸了一下肩膀，“开玩笑而己。”
凌游听到他胡搅蛮缠，酒精作用下急躁上头：“刚才你灌我酒，现在趁着酒劲又在这胡搅蛮缠，还对我老公出言不逊！
长成这样就算失败了，年纪大了积点德吧。”
“知道下雨的好处是什么吗？
是给你在地上铺一面巨大的镜子，你却不用，可惜啊。”
杨林也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
接着把伞倾向凌游，带着凌游去车里。
坐上副驾驶，暖气早己开好，忽然的热气让鼻孔和眼眶忽然发酸，杨林把后座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杨林声音响起，稍显急促:“对不起，都怪我来的太慢。”
凌游抽出纸巾，将他己经被浇透的袖子拧干。
“是我手机没电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有应酬，你今天及时出现，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看见史经理那个像彩虹变幻的的脸色我心情非常好，他整个人真对的起他的姓氏啊，对吧。”
杨林望着她，笑着赞同地重重地点头。
“有充电宝吗？
我手机没电了。”
凌游反复开启手机开关，却没一点动静。
杨林将充电宝递过来，开机后，来自杨林的未接电话20通，微信8条。
车窗外雨点重重砸下，浇在行人的雨伞上，路边等待汲取雨水的树丛，还有凌游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