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数到第七百三十一次扎针时，林望川手背上的血管已经细得像铅笔线。
护士第三次调整留置针角度，他忽然把素描本举到我面前："你看这片叶子，叶脉是不是很像心电图？
"窗外暴雨倾盆，梧桐叶在狂风里翻出银白的背面。
他今天画了第三十三片叶子，叶柄处晕着块指甲盖大小的橙斑，像被夕阳烫伤的痕迹。
"你该去上晚自习了。
"他摸出颗水果糖塞进我手心，糖纸被体温捂得发软，"明天带支2B铅笔来好不好？
医院的签字笔总画不出叶脉那种..."他突然偏头咳起来，蓝条纹病号服在肩胛骨处绷出蝶翼的弧度。
我攥着糖冲出病房，在消防通道撞见林妈妈蹲在地上撕检查单。
印着"骨髓穿刺"的纸片雪花般落进垃圾桶，最上面那张CT报告单写着"肺部纤维化"。
雨滴砸在走廊尽头的玻璃上，裂成无数个扭曲的夏天。
第二天铅笔盒里多了支裹着青柠糖纸的2B铅笔。
林望川用它画了片带雨水的梧桐叶，叶尖悬着颗将落未落的水珠。
"像不像去年竞赛前那场雨？
"他眼睛亮得骇人，"我们在实验楼躲雨那次。
"我当然记得。
那天他白衬衫上染着蓝墨水，蹲在台阶上给我讲洛伦兹力。
雨丝把梧桐叶洗得发亮，他忽然伸手接住坠落的蝉蜕："你看，这种薄脆的质感，像不像..."他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漏出的血滴在积水里，绽开一朵朵细小的木棉花。
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时，林望川正教我解磁偏转的压轴题。
银色托盘里躺着支淡黄色注射剂，他下意识蜷起膝盖："可以先答完这题吗？
"药液推进血管的瞬间，他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拉出长长的颤抖的线。
我低头看见他小腿上密密麻麻的出血点，像撒了一地的石榴籽。
"许念念，"他突然用校服盖住那些红点，"如果我说我害怕，会不会很丢脸？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我数着他睫毛颤动的次数，直到止痛药让他陷入半昏迷。
暮色爬上他青灰的眼睑时，我听见他含糊地说："梧桐果...该熟了吧..."那天深夜林爸爸砸碎了医生办公室的玻璃。
我躲在安全通道听见骨髓配型失败的嘶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