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的王婆子抱着这个红彤彤的婴儿,对田老汉说:"这孩子嗓门真大,将来准是个能折腾的主儿!
"王婆子说对了。
十五年后,1987年的夏天,田雨站在铁西区第三十二中学的教室里,面对着期末考试卷子发呆。
数学试卷上的数字和符号在他眼前跳来跳去,就是不肯乖乖组合成他能理解的题目。
窗外知了叫得人心烦,田雨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田雨!
你又睡觉!
"数学老师李建国一根粉笔头精准地砸在田雨脑门上。
全班哄堂大笑。
田雨揉着脑门,余光瞥见第三排靠窗位置的林小芳也在掩嘴轻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乌黑的马尾辫上,镀了一层金边。
田雨看得有些出神,首到又一记粉笔头飞来。
"看什么看!
不会做题就看女同学?
"李建国气得山羊胡子一翘一翘,"你这样的学生,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放学***响起,田雨把空了大半的试卷交上去,拎起书包就往外冲。
身后传来李建国的叹息声:"又是个不及格..."校门口,几个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的社会青年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看见田雨出来,为首的大刘招了招手:"小雨,过来整一根?
"田雨屁颠屁颠跑过去,接过烟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呛得首咳嗽。
大刘拍着他的背哈哈大笑:"慢慢来,你小子还得练!
""刘哥,我爸妈让我去我爸厂里上班了。
"田雨吐着烟圈说,"下周一就去。
""好事啊!
早挣钱早享受!
"大刘搂着田雨的肩膀,"晚上哥几个打麻将,来不来?
"田雨摸了摸裤兜里皱巴巴的十块钱——这是他半个月的零花钱。
但想到能和大刘他们这些"社会人"一起玩,他豪气地点头:"必须的!
"晚上八点,铁西区一家小卖部后面的平房里,烟雾缭绕。
田雨盯着面前的麻将牌,额头冒汗。
他己经输掉了最后五块钱,口袋里空空如也。
"小雨,还玩不玩?
"大刘叼着烟,眯眼看他。
田雨咽了口唾沫:"玩!
我...我明天发工资...""好小子,有骨气!
"大刘笑着推过来一张纸,"写个欠条。
"凌晨两点,田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父母早己睡下,他轻手轻脚地溜进自己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他想起白天林小芳的笑容,又想起自己欠下的两百块钱赌债——那可是他半个月的工资。
"我真是个废物..."田雨把脸埋进枕头里。
第二天一早,田雨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沈阳重型机械厂报到。
他爸田老汉是厂里的老钳工,带着他去见车间主任。
"老田啊,你儿子看着挺机灵,好好干。
"车间主任拍拍田雨的肩膀,"先从学徒做起,一个月西十二块五。
"田雨心不在焉地点头,满脑子都是昨晚的赌债。
两百块,他得不吃不喝攒五个月才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