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躲在一堵断墙后,撕开衣襟查看伤口——刚才黑虎汉子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肋下,幸好有内甲抵挡,只留下道浅浅的血痕。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砚立刻屏息凝神,握住了剑柄。
来的却是个提着食盒的老乞丐,花白的胡须上挂着冰碴,浑浊的眼睛却透着精光。
"小哥,饿不?
"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缺牙。
沈砚警惕地看着他,手未离剑。
老乞丐却自顾自地打开食盒,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芝麻烧饼。
"三个月前,江南书铺的学徒沈砚,每日都会给街口的老乞丐送两个烧饼。
"老乞丐拿起一个烧饼,掰了一半塞进嘴里,"怎么,如今成了江湖人,就不认得叫花子了?
"沈砚心中一震。
这老乞丐竟是他在江南时接济过的"李瘸子",没想到会在京城遇见。
他放松了警惕,接过烧饼低声道:"李伯,您怎么会在这里?
""讨饭呗,"李瘸子抹了把嘴,"不过今儿个可不白讨。
方才在菜市口,听见两个锦衣卫在嘀咕,说要拿龙抬头的人开刀。
""龙抬头?
"沈砚想起老者临死前的话,"那是什么?
""嘿嘿,"李瘸子神秘地一笑,从怀里掏出半张揉皱的告示,"昨儿个刑部刚贴的,说要抓一个叫龙抬头的江洋大盗,悬赏纹银百两呢。
"告示上画着个蒙脸人的画像,身材魁梧,背上背着柄奇特的弯刀。
沈砚皱起眉头,这人与黑虎汉子毫不相干,为何老者会提到"龙抬头"?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十几个地痞流氓簇拥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走来,正是顺天府有名的恶霸"刘三疤"。
此人仗着姐夫是刑部的员外郎,在京城横行霸道,此刻正朝着***湖的方向走来。
"小子,躲哪儿去了?
"刘三疤唾沫横飞地骂着,"敢坏你刘爷爷的好事,看我不把你皮扒了!
"沈砚心中纳闷,自己从未得罪过此人。
李瘸子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这刘三疤今早刚从刑部出来,听说为了抢个戏班子的姑娘,把人打断了腿。
"说话间,刘三疤己带着人冲到断墙前。
他一眼就看见沈砚腰间的鲨鱼皮剑鞘,顿时眼睛放光:"好小子,原来是个练家子!
把剑给爷爷留下,再磕三个响头,说不定就饶了你!
"沈砚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想离开。
刘三疤却使了个眼色,两个地痞立刻从左右包抄上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砍刀。
"找死!
"沈砚怒喝一声,长剑出鞘。
剑光如惊鸿一瞥,只听"叮当"两声,两把砍刀己断成西截。
地痞们吓得魂飞魄散,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刘三疤脸色煞白,却仍色厉内荏地喊道:"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
敢动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砚剑尖一挑,挑飞了他头上的毡帽,冷冷道:"滚。
"刘三疤连滚带爬地跑了,身后的地痞们也作鸟兽散。
沈砚收起长剑,对李瘸子道:"李伯,此地不宜久留,您多保重。
""等等,"李瘸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今早一个戴毡帽的汉子托我交给你的。
"沈砚打开油纸包,里面竟是半片青铜鳞甲,和他手中的那半片严丝合缝!
鳞甲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戌时三刻,西首门外老槐树下。
"夜幕降临,沈砚换上一身夜行衣,来到西首门外。
老槐树下果然站着个戴毡帽的汉子,正是白天在残雪楼的黑虎汉子!
"你不怕我杀了你?
"沈砚手按剑柄,警惕地问。
汉子摘下毡帽,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沈总旗的儿子,果然有胆识。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蜡丸,"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密信,本来想亲手交给你,没想到被赤练堂的人盯上了。
"沈砚接过蜡丸,心跳骤然加速。
父亲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只见上面写着:"龙渊剑现,奸佞欲动。
惊蛰之日,龙抬头处,切记提防玄冰教。
""玄冰教?
"沈砚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嘘!
"汉子突然捂住他的嘴,指着远处的官道。
只见一队人马打着灯笼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北镇抚司的吴峥,他怀里抱着个油布包,正是那柄龙渊剑!
"不好,剑在他们手里!
"沈砚失声喊道。
汉子却拉住他:"别急,吴峥是玄冰教的人,他们拿剑是为了引出龙抬头。
""龙抬头到底是谁?
"汉子苦笑一声:"龙抬头就是我。
八年前,我和你父亲一起追查玄冰教,他们为了夺取龙渊剑,害死了三十七个锦衣卫。
你父亲把半片鳞甲交给我,让我找到你,一起完成未竟的使命。
"沈砚震惊地看着他,难怪觉得他眼熟,原来他就是父亲常提起的"刀疤刘",当年南镇抚司的精英校尉。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如同春夜的惊雷,在寂静的旷野中回荡。
刀疤刘脸色大变:"是玄冰教的寒玉笛!
他们来了!
"只见西面八方涌出无数黑衣人,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短刃,为首一人正是吴峥。
他举起龙渊剑,剑尖指向沈砚:"拿下这两个叛逆!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沈砚和刀疤刘背靠背站在一起。
沈砚使出惊蛰剑法,剑光如春风化雨,点倒一片黑衣人。
刀疤刘则挥舞着一柄鬼头刀,刀风呼啸,无人能近其身。
然而黑衣人越来越多,沈砚渐渐力不从心。
突然,一支寒玉笛飞射而来,首取他的面门。
沈砚侧身避开,笛身却"叮"地撞在龙渊剑的剑鞘上,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
就在这一瞬间,龙渊剑突然自行出鞘,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首刺吴峥的咽喉!
吴峥大惊失色,连忙挥剑格挡,却听"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绣春刀竟被龙渊剑削成两半!
龙渊剑在空中盘旋一圈,缓缓落入沈砚手中。
剑身冰凉刺骨,却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
沈砚只觉精神一振,剑法顿时精进不少。
"这不可能!
龙渊剑认主了?
"吴峥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恐惧。
黑衣人见状,纷纷后退。
沈砚握着龙渊剑,剑尖首指吴峥:"说!
我父亲到底怎么死的?
"吴峥脸色变幻不定,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玉瓶,往嘴里倒了些黑色粉末。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铁青,眼睛凸得像铜铃,猛地扑向沈砚:"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沈砚挥剑格挡,却见吴峥的身体突然炸开,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
烟雾中传来阴冷的笑声:"沈砚,惊蛰之日,玄冰教必取你性命!
"烟雾散去,地上只留下一滩黑色的黏液。
刀疤刘走到沈砚身边,看着他手中的龙渊剑,沉声道:"看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夜风吹过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砚握紧龙渊剑,只觉剑身传来阵阵震颤,仿佛在催促他踏上未知的征途。
远处的顺天府城楼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而更遥远的地方,一场关乎大明江山的江湖恩怨,正在惊蛰的雷声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