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寒一这个名字,在镇民们的口中传颂着,被描述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然而,当祝温一真正近距离看到他时,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其实也只是一个相貌英俊、颇具英气的普通人罢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从远方悠悠传来,声音嘹亮而悠扬。
这熟悉的旋律,正是牧童们每天下午放牧归来的信号。
祝温一心中明白,此刻太阳己经西斜,缓缓落下山去;清澈的溪水与皎洁的山月即将相互交融,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同时,这也是她该回家的时候了,如果回去晚了,肯定会招来宋逢的一顿唠叨。
毕竟,尽管民国时期民风相较以往有所开放,但对于女子而言,那些传统的世俗枷锁仍然难以彻底摆脱。
社会舆论和道德规范依然束缚着她们的行为举止,限制着她们的发展空间。
想到这里,祝温一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深知自己身为女儿身,按照旧有的观念和规矩,是不能够行医救人、施展抱负的。
可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遗愿,却是希望自家祖传的医术能够代代相传、发扬光大。
面对这样的局面,祝温一深感无奈和愧疚,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若是父亲泉下有知道自己的遗腹子居然不是临终前心心念念的长子嫡孙,想来免不得郁郁寡欢。
倒不是说父亲会不疼爱她这个女儿。
母亲曾经说过,父亲在她初怀孕的时候就说过儿子女儿都好,惟愿安康,一并取了两个名字,一个给儿子的一个给女儿的。
哪能晓得造化弄人,家中突逢变故,下一代竟只有她一个孩子了。
支撑门户实是件难事,母亲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不愿爱女走一条狭窄艰险的人生道路。
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中,从对面传来的叹息声尤为刺耳,再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许寒一便觉得有些许逗趣。
为了留给他一个好印象,女孩子在他面前通常都是表现得开开心心的模样,很少会不顾形象地表现真实的情绪。
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吃穿不愁有何可叹气。
许寒一:“身为梅城人难道没听过这句老话吗?
少年人莫须有叹气的。
”祝温一一回神,看见对面坐着一个首盯着自己的男人,两颊一红,没有接话上话茬。
她是不可能对别人讲述自己的烦恼的。
她的小心思说出来怕是要扣上伤风败俗的大帽子。
“日头落下了,我必须回家了。
你想吃什么,我晚点带些食物上来。”
许寒一的教养,自然不允许一个女孩子因为他的事情在夜黑风高中来回折腾。
他脸一凛,刚想开口拒绝,肚子很不给面子地传来锣鼓喧天的声音。
这回轮到许寒一脸红了。
祝温一扑哧一声笑出来,两只虎牙像月牙弯弯一样悬着,摇摇晃晃地将心情表露无疑。
见她笑得如此开怀,许寒一的心情奇迹般地由阴转晴。
事实上他如今的境遇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是单从个人的平安喜乐上而言,男子汉大丈夫纵有一死,没什么可稀罕的。
这民国天地中哪一天是不死人的?
只如今他的生死不仅仅关乎个人,他身上更是担着守卫梅城的责任。
此次他的失踪,也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动荡。
表面上看着平静得意的梅城,底子可乱糟糟得很。
父亲久经沙场身子不好。
哥哥过于儒雅,在太平盛世中一定是个治世伟才, 只可惜了恰逢乱世。
偌大个许家,挑不出几个好苗子撑起半边天。
见他脸色突变,情知他心情不好,祝温一便收回笑容,告辞归家,不便打扰他。
一路往山下走去,祝温一仍是觉得万分神奇。
她一个小小村姑,竟有幸救了许寒一,回去要好好和宋靥分享这个消息,定会让那丫头大吃一惊。
祝温一不是花痴之人,虽是花样年华从不论及风花雪月之谈。
若是寻常女子救了个英伟少年郎,许是会忍不住春心荡漾,想象着话本里的花前月下扭捏起来。
也正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的心思,满心满意都在医术之上,才显得如此可爱率真,没有让许寒一反感。
她只是十分羡慕许寒一,有理想有行动,英雄出少年,活得肆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