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那道痕迹泛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泽，细密的纹路在黄铜表面异常扎眼。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摸。
划痕的边缘有轻微的凸起感，像是被什么极尖锐的物体，用力从外向内刮擦而成。
力道不小，目标明确。
“不对。”
苏洛咬着下唇，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这划痕的位置太刻意了。
如果是撬锁，痕迹应该在锁芯附近。
如果是无意的刮蹭，又怎会如此精准地只在把手上留下一道？
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一个警告。
她试着用自己的指甲和钥匙尖端在另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比划，想要模仿出类似的痕迹，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复制不出那种独特的粗糙感和边缘的微凸。
这东西，比她想象的更不简单。
苏洛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只留下床头柜上一盏小小的夜灯，在角落里投射出一方昏黄暗淡的光晕。
房间的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物体的轮廓勉强可辨。
黑暗中，门把手上的那道划痕，似乎真的在幽幽地闪烁。
午夜十二点准时到来。
苏洛平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她刻意放缓了呼吸，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程度，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老旧公寓的隔音并不好，楼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隔壁似乎有人在轻声说话，但这些都很快消散在夜的寂静里。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也更加缓慢。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洛的心尖上，沉重，黏腻，带着水分。
嗒。
嗒。
嗒。
是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脚步声不疾不徐，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房门挪近。
苏洛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冷，被子下的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但这痛楚却让她感到一丝诡异的清醒。
脚步声在她的门外停了下来。
苏洛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一切。
极致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她以为那东西会首接撞门或是尝试转动门把手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从门缝外幽幽地传了进来。
是孩童的笑声。
清脆，空灵，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咯咯咯……咯咯……”笑声断断续续，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小孩，正贴着她的门板，咯咯笑着，玩着什么游戏。
苏洛的瞳孔在黑暗中猛然缩紧，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
她想尖叫，想呼救，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那笑声不高不低，不急不缓，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像是玩腻了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周围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苏洛颤抖着手，摸索到枕边的手机，凭借肌肉记忆拨通了萧然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喂？
苏洛？
这么晚了……”萧然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和困惑。
“萧然！”
苏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还有劫后余生的虚脱，“你快来！
快来救我！
这里有东西……有个小孩……在我门外笑！”
“什么？
小孩？
苏洛，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不清楚！
你快来！
求你了，快来！”
苏洛的声音己经带上了哀求。
萧然从她极度失态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立刻严肃起来：“好好好，你别怕，锁好门，我马上过去！
别挂电话，跟我说话！”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苏洛紧紧握着手机，蜷缩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生怕那笑声再次响起。
大约二十分钟后，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萧然略带焦急的声音：“苏洛，开门！
是我，萧然！”
苏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了萧然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她猛地拉开门。
萧然一步跨进房间，见她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二话不说先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苏洛在他怀里抖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
萧然放开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房间，然后又探头看向走廊。
走廊的声控灯明晃晃的，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过分。
“刚才，刚才有个小孩在我门外笑，就在那里！”
苏洛指着门外，声音依旧发颤，“很诡异的笑声，笑了好久！”
萧然皱眉，走到走廊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从这头到那头，甚至蹲下身子，借着灯光查看地面。
“苏洛，这里什么都没有。
地板很干净，别说脚印了，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不可能！
我明明听到了！
很清楚！”
苏洛激动地反驳，她知道自己没疯。
萧然重新回到房间，目光落在门锁和门把手上。
“门锁完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他伸手摸了摸门把手，“不过，这个把手上确实有道划痕。”
苏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点头：“对！
就是这个！
昨天晚上还没有的！
我睡前特意检查过！”
萧然凑近了，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仔细观察那道划痕：“这痕迹看起来确实很新，像是刚弄上去的。
不过……”他顿了顿，“也有可能是之前就有，只是你没注意到。
或者是什么东西不小心刮到的？”
“我确定没有！”
苏洛的声音有些尖锐，她感觉萧然还是不相信她。
萧然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苏洛的后背，语气温和了些：“苏洛，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工作不顺心？
还是休息不好？
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做个咨询？”
苏洛用力摇头，眼神黯淡下来。
她知道，萧然不信她，他觉得她可能真的精神出了问题。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比恐惧更让她难受。
“你先休息吧，”萧然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坚持，“我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有事叫我。”
他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作势就要去客厅。
“不用了，”苏洛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萧然一愣：“真没事？
你一个人……”“嗯，”苏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真是太紧张了。
谢谢你跑一趟。”
萧然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但苏洛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锁好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不关机。”
送走萧然，苏洛重新锁好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房间里，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仔细分辨，那甜味之下，还混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腐臭。
那是刚才那个孩童笑声之后，才出现的味道。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空旷的街道。
路灯昏黄，将树影拉得细长，在地面上张牙舞爪。
这个城市，此刻显得如此陌生而危险。
第二天一早，苏洛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地去楼下不远的超市买早餐。
她需要咖啡，大量的咖啡。
经过小区门口的公告栏时，一张边角己经有些泛黄的纸条，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张寻人启事，用透明胶带胡乱贴在上面，照片上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梳着两个羊角辫，对着镜头笑得很甜，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苏洛的目光从女孩可爱的脸庞，缓缓下移，落到了失踪地点那一栏。
失踪地点：雾都公寓寂静巷3号楼苏洛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手里的购物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面包和牛奶滚落出来。
雾都公寓，寂静巷，3号楼……这不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吗？！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孩笑得越甜，苏洛就觉得越是毛骨悚然。
她再仔细看下面的小字：于三年前夏季失踪，失踪时身穿粉色连衣裙，知情者请联系……三年前。
房东老头说过，前一个租客，那个匆忙搬走、连押金都不要的年轻姑娘，住进来不到一个月……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