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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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的天刚蒙蒙亮,营盘演武场仿若蒙着一层薄纱,草叶上凝结的白霜,宛如细碎的银片,在熹微晨光中闪烁着清冷的光。贾珩身着洗得泛白的青布衫,衣角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立于高台上,手中紧握着那缺了口的铜号角,这号角虽破旧,却承载着往昔征战的记忆,被他擦拭得锃亮。

“呜——”

号角声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瞬间划破了静谧的晨雾,惊起营盘里栖息的老鸦,扑棱棱地展翅乱飞。军户们在这尖锐的号声中,纷纷从土房里揉着惺忪睡眼钻出来。周大柱趿拉着破旧的鞋子,裤脚还残留着昨夜犁地时沾上的泥块,嘴里嘟囔着:“百户大人,天儿还没亮透呢……”

“都给我站直了!”贾珩一个箭步跳下高台,步伐沉稳有力,迅速穿过霜花覆盖的草地,来到队列前。他目光如炬,扫视着面前的众人,大声说道:“今儿教你们打拳——这拳可比刀枪实在!”

老军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王二挠着后脑勺,破旧棉袄的棉絮从袖口钻了出来,他满是不解地嘀咕:“打拳?能打跑***?俺们练刀练枪都好些年了……”

贾珩神色严肃,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脊背,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其上,那是红崖口夜袭时被***马刀所划,至今仍透着几分惨烈。“这疤,”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是老子用拳头生生砸在那***喉咙上换来的。他死了,我活了。”

队列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凝重。周大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腿上那道被***马踩断留下的旧伤,低声附和道:“大人说得对——刀断了,总得有个拼的法子。”

贾珩转身,面向挂在木架上那幅连夜绘制的拳谱。拳谱上的线条虽歪歪扭扭,但“崩拳”“捋手”“顶肘”等字迹却格外醒目。他指着“崩拳”,神情专注地讲解:“第一招,崩拳——”说着,他右拳迅速后拉,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紧接着,左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恰似离弦之箭,迅猛而凌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拳风虎虎生威,仿佛要撕裂眼前的空气。“快!狠!专打喉咙、软肋!”他大声强调着要点。

张铁柱咧嘴一笑,毫不犹豫地挤了过来:“珩哥儿,拿我试!”

贾珩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刹那间,他身形如电,左拳带着风声呼啸而出,精准无误地击中张铁柱的腹部。“砰!”这一拳力道十足,张铁柱“嗷”地一声,像被重锤击中,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疼得蹲了下去,嘴里忍不住叫骂:“奶奶的!您这拳,比***的棍子还疼!”

老军们见状,忍不住哄笑起来。王二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地凑上前:“俺试试!”贾珩目光一闪,又是一拳打出。这一拳同样迅猛,王二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两步,但他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神色,咧嘴笑道:“得劲!比劈柴还得劲!”

“都跟我练!”贾珩大声呼喊,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崩拳要像撞钟——腰发力,肩送拳,拳到肉里不松劲!”他一边喊着,一边再次演示,只见他腰部猛地扭转,如同拧紧的发条瞬间释放,带动肩部向前送出力量,拳头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砸向假想目标,每一个动作都刚劲有力,充满了爆发力。

演武场瞬间热闹起来,老军们纷纷挥起拳头,霜花被他们的动作踢得四处飞溅。周大柱的动作略显笨拙,胳膊抡得像风车一般,毫无章法。贾珩见状,快步走到他身旁,伸手稳稳地抓住他的手腕,耐心地纠正:“周叔,腰要转——对,就像犁地时使的那股子劲,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拳头上!”

周大柱依言转动腰部,随着腰部发力,他的拳头“呼”地一声打出去,带起一阵强劲的风声:“大人,俺这拳,能犁***的喉咙不?”

贾珩笑着点头:“能——比犁地还利索。”

日头渐渐升高,爬到三竿高时,霜开始慢慢融化,草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串串珍珠。周大柱的小儿子铁蛋,脸蛋红扑扑的(烧刚退),正扒着营门好奇地往里张望,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野果。

“爹!”他清脆的声音响起,“您打拳的样子真威风!”

周大柱听到儿子的声音,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得合不拢嘴:“臭小子,等你长大,爹教你!”

贾珩听到声音,转头望去,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他走到铁蛋面前,蹲下身子,铁蛋见状,连忙把手中的野果递到他面前:“叔叔吃——甜!”

贾珩接过野果,轻轻咬了一口,尽管酸意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却依然笑出了声:“真甜。”他伸手摸了摸铁蛋的头,眼中满是慈爱:“等你长大,叔叔教你打拳——比你爹还威风。”

晌午收操时,军户们的布衫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后背上。张铁柱揉着肚子,慢悠悠地凑到贾珩身边:“珩哥儿,您这拳,比烧刀子还辣——明儿还练不?”

“练!”贾珩一边擦拭着拳谱上的汗渍,一边坚定地回答,“明儿教捋手,专破刀;后儿教顶肘,专打马。”

老军们听闻,哄笑着扛着拳谱往营盘走去。周大柱落在队伍最后,他轻轻摸着铁蛋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小子,你看,这官和别的不一样——他教咱们打拳,不是为了他的官印,是为了咱们的命。”

深夜,营盘被静谧的夜色笼罩,万籁俱寂。贾珩独自坐在草席上,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端详着拳谱。张铁柱轻手轻脚地摸黑爬了过来,递给他半块馍:“珩哥儿,周叔的娃说,长大了……”

贾珩接过馍,月光下,馍上还沾着草屑。他咬了一口,硬得硌牙,却比荣国府的蜜枣甜上百倍。张铁柱挨着他坐下,铠甲片蹭着草席“沙沙”响:“珩哥儿,周叔今儿打拳时,那股子狠劲——跟您红崖口夜袭时一模一样。”

贾珩笑了,手指抚过拳谱上歪歪扭扭的“崩拳”二字:“周叔年轻时,也是个能扛百斤粮的壮小伙。被***马踩断腿后,他以为这辈子只能犁地了……”他望着窗外的胡杨林,月光漫过枝桠,投下斑驳的影子,“可今儿看他打拳,腰板直得像杆枪——他心里的火,还没灭。”

张铁柱挠了挠头,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我偷了周参将半葫芦酒——您尝尝?”

贾珩接过来,灌了一口。烧刀子辣得他眼眶发酸,却让他想起红崖口夜袭后,周铁牛拍开的那坛汾酒。“张哥,”他说,“等咱们把拳练熟了,把刀磨快了,宣府的军户就不是任人踩的泥,是扎进***心口的刀。”

张铁柱重重拍他的肩:“成!等那时候,我带着兄弟们去荣国府门口——让他们看看,宣府的兵,比他们的金楼玉瓦硬!”

贾珩望着拳谱上自己画的小人(歪着脑袋打崩拳),突然想起生母的话:“珩儿,玉要见血才亮。”此刻,碎玉在他胸口发烫,像团烧不熄的火。

营盘外的胡杨在夜风里摇晃,叶子“沙沙”响,像在应和他们的话。

铁蛋的梦话从土房里飘出来:“爹,打拳……杀***……”

贾珩笑了,把馍掰成两半,递一半给张铁柱:“吃吧——明儿还得教捋手呢。”

张铁柱啃着馍,含糊不清地说:“珩哥儿,您说这拳谱,能保宣府的太平不?”

“能。”贾珩望着月亮,轻声说,“拳谱保的不是宣府的城墙,是宣府的人心——人心齐了,***的马队冲过来,咱们用拳头砸,用牙咬,也能把他们挡在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