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岁的英格兰骑士拄着缺口的长剑,在倾斜的甲板上艰难维持平衡。
克莱尔号的船尾已经没入海水,燃烧的桅杆将黄昏染成血色。
他本该下令弃船,却鬼使神差地望向三十码外那艘法兰西战舰——飘扬的波旁家族旗帜上,金雀花在火光中妖冶绽放。
"大人!
划艇准备好了!
"副官拽着他被血浸透的斗篷。
理查德恍若未闻,灰蓝瞳孔突然收缩。
在敌方船舷边,一抹淡紫色身影正指挥水手降帆。
海风掀起少女的面纱时,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脆响。
二十年岁月如潮水退去。
那个在克雷西战场采药草的少女,那个巴黎围城时在废墟里点亮烛光的姑娘,此刻正鲜活地站在敌舰上。
艾莉诺·德·波旁,比他记忆中还要年轻,紫色骑装衬得肌肤如初雪,发间银丝带随动作飘飞如鸽翼。
"上帝啊..."理查德松开剑柄,染血的手掌下意识摸向胸甲内侧。
那里藏着的刺绣手帕已经泛黄,角落绣着的玫瑰与波旁纹章仍清晰可辨。
当他再次抬头时,恰好对上少女警戒的目光。
艾莉诺的匕首在暮色中闪出冷光。
她皱眉打量这个狼狈的英格兰将领,突然被身旁侍卫拽到后方。
理查德看见她嘴唇开合,从口型辨认出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
当"克莱尔伯爵"几个字随风飘来时,少女脸上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神情——纯粹的敌意与困惑。
"放箭!
"法兰西舰长的高喝撕裂空气。
理查德伫立不动,任由三支弩箭擦过肩甲。
燃烧的索具轰然坠落在两船之间,飞溅的火星中,他看见艾莉诺右腕一闪而过的银光——那是他二十六年前在普瓦捷战役后赠她的护腕。
"您右肩的玫瑰胎记,"理查德用普罗旺斯语喊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是顺时针旋转的。
"这句话像魔咒般让少女僵在原地。
她颈侧脉搏剧烈跳动,左手无意识按住肩膀——这个姿势与1346年诺曼底修道院里一模一样。
燃烧的船帆碎片如红蝶纷飞。
理查德突然意识到,此刻他记忆里所有的浓情蜜意,于她不过是初次相见的恐怖。
这个认知比任何伤口都痛,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