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禾雨握着竹柄抹布擦拭面馆玻璃,指尖触到冰凉的水渍时,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禾雨,梅雨天擦窗要顺着瓦当的纹路,这样水汽才会乖乖滑下去。
"她的目光掠过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鬓角碎发正像母亲当年那样,被厨房飘来的热气熏得微卷。
铜铃在门框上轻响,穿青布衫的老人又站在门口了。
这是他本周第三次出现,前两次都是在打烊时分徘徊,今天却在正午落雨时推门而入。
禾雨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有道浅褐色的烫疤,形状像片蜷曲的柳叶 —— 和母亲旧照片里那个穿工装裤的年轻女人手腕上的印记,竟有七分相似。
"来碗红烧肉面。
"老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沙哑里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他解下油纸伞时,怀里掉出半块芝麻糖,包装纸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月白色,边角还绣着朵极小的木槿花。
厨房里飘来焦糖熬化的甜香,禾雨掀开锅盖,五花肉在酱油汁里咕嘟冒泡,八角与桂皮的香气混着水汽升腾。
她忽然想起每年立冬,母亲都会在灶台前哼苏州评弹,吴侬软语混着肉香在蒸汽里打转:"小囡啊,炒糖色要守着锅,像守着心里的念想,稍不留神就焦了。
"面碗端上桌时,老人盯着碗里肥瘦相间的肉块忽然愣住。
"秀芳总说,五花肉要选第五根肋骨下的三层花肉," 他用筷子尖轻点碗沿,烫疤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下锅前得用黄酒腌半个时辰,让肉纹吸饱桂花香。
"禾雨的手猛地收紧。
母亲的菜谱里从没有这些细节,她只记得母亲切肉时总把刀刃斜成 30 度角,说这样能让油脂在炖煮时慢慢化开,像把心事熬成糖。
老人面前的面汤上漂着几粒枸杞,正是母亲临终前三个月突然加入的配料 —— 那时她总说眼睛疼,却瞒着禾雨偷偷去医院。
"您认识我妈?
"禾雨的声音发颤,视线落在老人脚边的帆布包上。
包角磨得发白,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信纸,纸角印着 "西城巷 19 号" 的邮戳 —— 那是禾雨从未见过的地址,却在母亲的旧相册里,藏在全家福背后的夹层中。
老人从帆布包掏出信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