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凝成诡异的卦象——坎上离下,未济之兆。
"靖北军巡防营在此!
"玄甲骑兵呈雁翎阵包抄而来,为首将领面覆饕餮铁甲,马鞍旁悬着七尺斩马刀。
陆沉眯起眼,那人左手小指缺失的伤口还很新鲜——正是三日前太子夜宴上被刺客所伤的三皇子亲卫副统领,赵贲。
"何人胆敢劫囚?
"赵贲长刀指向满地尸骸,目光扫过陆沉腕间镣铐时微不可察地一滞。
陆沉踉跄起身,露出囚衣下溃烂的鞭痕:"将军看我像劫囚的,还是被劫的?
"他故意让袖中青铜钥匙滑落,当啷一声砸在赵贲马前。
铁面将领突然抬手,三支响箭冲天而起。
陆沉耳廓微动,听出这是禁军特有的鹧鸪哨——短三长西,代表"鱼己入网"。
"九殿下受惊了。
"赵贲下马行礼,铁甲碰撞声掩盖了机括转动的轻响,"末将护送您去寒铁矿场。
"玄甲骑兵合围的刹那,陆沉嗅到空气里飘来的苦杏仁味。
他猛地扑向左侧战马,袖中鱼刺弩射断马鞍皮绳。
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恰好挡住三枚激射而来的透骨钉。
"好一个一石二鸟!
"陆沉滚地避开斩马刀,染血的指尖按在赵贲铁甲接缝处,"用朱衣卫的千机毒伪装北燕刺客,再用我的尸体坐实三皇子戕害兄弟的罪名——"赵贲瞳孔骤缩,斩马刀变劈为扫。
陆沉却借着刀风飘然后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截染血的箭簇。
那是霍去病击落的弩箭,箭杆内侧刻着细小的凤纹。
"可惜你算漏了两件事。
"他将箭簇刺入自己肩头,黑血涌出的瞬间,西周骑兵突然接二连三坠马,"第一,朱衣卫的毒见血封喉,而我还能说话。
"赵贲铁甲缝隙渗出冷汗,想要抬手却发觉经脉逆流。
那些插在尸体上的弩箭,此刻正蒸腾起淡紫色毒雾。
"第二..."陆沉扯开赵贲面甲,露出那张本该在三皇子府养伤的脸,"真正的赵贲左耳后有颗黑痣,而你——"寒光闪过,人皮面具一分为二。
伪装者喉间发出蛇类般的嘶鸣,身形突然暴涨。
玄甲崩裂处露出青灰色鳞片,尾椎骨竟延伸出三尺骨鞭。
"是公输家的机关人!
"陆沉疾退时撞翻火把,烈焰顺着毒雾腾起。
他在火光中看清对方胸腔里转动的青铜齿轮,核心处嵌着血色晶石。
怪物骨鞭扫过之处,山石崩裂。
陆沉退到崖边,摸到腕间镣铐的机关凹槽——正是青铜钥匙的形状。
"咔嗒。
"机括咬合的瞬间,寒铁矿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
整座山体剧烈震颤,崖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陆沉随碎石坠落时,看见无数青铜齿轮从山腹中涌出,化作巨掌托住他的身体。
当啷——伪装者的核心晶石滚落脚边,陆沉拾起时,发现里面封着一只活着的蛊虫。
虫身泛着金属光泽,八足如精钢所铸。
"墨家机关术..."他摩挲着青铜巨掌上的云雷纹,"结合苗疆蛊术?
"黑暗深处亮起幽幽蓝光,少女嗓音带着金石之音:"错了,是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
"鹅黄襦裙的少女从齿轮群中走出,腰间玉佩刻着被划去的"墨"字。
她指尖缠绕着银丝,丝线另一端没入山体:"能解开非攻锁的人,要么是钜子转世,要么...""是毁掉墨家禁地的罪人。
"陆沉举起青铜钥匙,映出少女骤然收缩的瞳孔,"比如公输家的叛徒,公输玥?
"山体突然倾斜,无数机关兽残骸如潮水涌出。
少女在齿轮风暴中轻笑:"公子可知,寒铁矿场其实是墨家最后一座..."话音未落,地面轰然塌陷。
陆沉坠入黑暗前,看到穹顶之上北斗倒悬,破军星正指向西北——那里站着个白袍少年,手中龟甲裂开血红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