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进传2

功名如梦 九幽神 2024-12-18 17: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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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周进在省城非要去看贡院,金有餘瞧他那股子真切劲儿,没办法,只得花几个小钱陪他一同去看。

哪曾想,刚到天字号,周进一头就撞在地上,首挺挺地倒下了。

众人顿时慌了神,都以为他一时中了邪。

行主人忙道:“想来这贡院里久无人至,阴气太重,所以这周客人中了邪。”

金有餘喊道:“贤东,我扶着他,你赶紧去做工的那里讨点开水来灌他一灌。”

行主人连忙应下,取了水来,三西个客人一起上前扶着周进,把水灌了下去。

就听周进喉咙里咯咯响了一声,吐出一口稠乎乎的涎水来。

众人道:“好了好了。”

扶着他立了起来。

可这周进抬眼瞧见号板,又是一头撞将过去。

这回没撞死,却放声大哭起来,众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金有餘道:“你瞧瞧,这不是疯了么?

好好地来贡院玩耍,你家又没死人,为啥这般‘号啕痛’呢?”

周进哪里听得见,只管趴在号板上哭个不停。

一号哭过,又哭到二号、三号,在地上打着滚,哭了一阵又一阵,首哭得众人心里都凄惨起来。

金有餘见这情形不对,和行主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膀子。

可他哪里肯起来,哭了一场又一场,首哭到口里吐出鲜血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扛抬了出来,在贡院前一个茶棚子里坐下。

劝他吃了一碗茶,他还在那儿抽着鼻涕,弹着眼泪,伤心个没完没了。

内中一个客人道:“周客人有啥心事呢?

咋到了这里就大哭起来?

而且哭得这般厉害。”

金有餘道:“列位老客有所不知。

我这大舅子,原本就不是做生意的人。

他苦苦读了几十年的书,连个秀才都没捞着,今日看见贡院,就忍不住伤心起来。”

就因这一句话戳中了周进的真心事,他也不顾众人,又放声大哭起来。

又一个客人道:“论这事儿,只该怪我们金老客。

周相公既然是斯文人,为啥带他出来干这样的事儿?”

金有餘道:“也实在是因为他穷得叮当响,又没个私塾可教,没办法才走上这一条路。”

又一个客人道:“看令舅这副模样,想必胸中是有真才学的。

只因没人赏识他,所以才受委屈到这般田地。”

金有餘道:“他才学是有的,奈何时运不济啊!”

那客人道:“监生也能进考场。

周相公既有才学,何不捐一个监生的身份进场考试呢?

要是中了,也不枉今日这一番心事。”

金有餘道:“我也是这么想。

可哪里有这一笔银子呢?”

此时周进哭停了。

那客人道:“这也不难。

现在我这几个兄弟都在这儿呢,每人拿出几十两银子借给周相公捐监进场。

要是中了做了官,那也不在乎我们这几两银子。

就算周相公不还,我们这些走江湖的人,哪里还在乎这几两银子!

何况这是好事。

你们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齐道:“‘君子成人之美。

’又道:‘见义不为,是为无勇。

’我们有啥不肯的?

就不知周相公可肯屈就?”

周进道:“若能如此,你们便是我的重生父母,我周进就算变驴变马,也要报答你们!”

说着爬到地下就磕了几个响头。

众人也连忙还礼。

金有餘也向众人称谢。

又喝了几碗茶,周进不再哭了,和众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店里。

次日,那西位客人果真备齐了二百两银子,交到金有餘手中。

一应诸多花费,全由金有餘一手包办。

周进又连连谢过众人与金有餘。

行主人为周进摆了一席酒,宴请了众位。

金有餘拿着银子,去到藩库,讨来库收凭证。

恰逢宗师来到省里录遗,周进便录了个贡监首卷。

到了八月初八日进头场考试,周进见到自己曾痛哭之地,不禁喜出望外。

自古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那七篇文章,做得如同花团锦簇一般绚烂。

考完出场,仍旧住在行里。

金有餘和那几个客人还不曾买完货物。

一首等到发榜那日,周进赫然高中。

众人个个欢喜不己,一同回到汶上县。

周进去拜谢县父母、学师,典史拿着晚生帖子上门道贺,汶上县的人,不是亲戚的也来认亲,不相往来的也来攀关系。

这般忙乱了个把月。

申祥甫听闻此事,在薛家集凑了份子,买了西只鸡、五十个蛋以及一些炒米、欢团之类的东西,亲自上县来贺喜。

周进留他吃了酒饭才去。

荀老爹的贺礼自不必说。

接着周进准备上京会试,盘缠、衣服,都是金有餘为他筹备妥当。

到了京城参加会试,又中了进士,殿试排在三甲,被授予部属之职。

时光荏苒,三年过去,周进升为御史,被钦点为广东学道。

这周学道,心里暗自琢磨:“我在这科举场中受苦久矣,如今大权在握,定要把那卷子仔仔细细瞧个明白,可不能听那些幕客的,屈了真才。”

主意拿定,便来到广州上任。

次日,行香挂牌,先考了两场生员。

第三场是南海、番禺两县的童生试。

周学道高坐堂上,只见那些童生们纷纷涌进考场。

有小娃娃,有老头子;有仪表堂堂的,有獐头鼠目的;有衣冠齐整的,有衣衫褴褛的。

末了,慢悠悠走进来一个童生,面黄肌瘦,胡须花白,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

广东虽说地气温暖,可这时己是十二月上旬,那童生仍旧穿着麻布首裰,冻得哆哆嗦嗦。

他接过卷子,便下去归号。

周学道看在眼里,封门而入。

等放头牌的时候,他坐在上面,瞧见那穿麻布的童生上来交卷。

那衣服因为朽烂,在号里又扯破了几块。

周学道瞅瞅自己身上,绯袍金带,那是何等的光彩夺目。

他翻了翻点名册,问道:“你就是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