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音译,用来提醒我,虽然身在历史,但心里住的是未来。
穿越那天,我正坐在办公室里改一份企业重组材料。
夜己深,咖啡己凉,眼圈发青,耳朵里塞着AirPods,放着《山河令》的原声,不为别的,只为了图个沉静。
敲着敲着,我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不是正常的乏力,是那种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像坐过山车时突然脱轨。
接着,整个世界塌了。
真塌了,不是比喻。
电脑屏幕闪烁不定,办公室的灯像舞厅一样乱跳,整间屋子仿佛被谁从西维里拽了出来,飞速旋转。
耳鸣、心跳、呼吸,全都成了一种极端的“存在感”。
“你不会……要猝死吧?”
我当时这么想着。
结果,我真就死了。
准确地说,是“脱离原有意识系统”,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风声猎猎、鼓声阵阵的世界。
我醒来时,第一感觉是手——粗、硬、布满老茧;然后是身下——木榻、凉意、被褥间带着淡淡药草味。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殿下,醒了吗?”
我猛地睁眼。
眼前不是白色吊灯,而是青砖屋檐,挂着织锦宫帐,雕龙的木窗斜开着,阳光从格子缝中投在胸前。
一个人跪在地上,身穿圆领补子,手中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我看着他,再看着自己,又看那碗汤。
喉咙里涌上一种干、咸、燥的感觉,熟悉得过分。
这不是梦。
我撑着身子坐起,腰上隐隐作痛,像是病了多日。
脑海里突然涌入一股惊人的记忆洪流——战马、长枪、父王朱元璋、马皇后、徐达、李景隆……北平、锦衣卫、燕王府……我名朱棣,洪武三年被封为燕王,镇守北疆。
我穿越了,穿到了明朝,穿进了正版朱棣的身体里。
那一刻,我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大喜过望。
我只是呆住了,不是震惊,而是彻底的困惑。
我是怎么来的?
回得去吗?
历史会不会因为我而被带偏?
我又该如何做?
这些问题像千军万马在脑中奔腾。
可我没时间思考太久,跪地那人轻声说道:“殿下,太医院说您近日忧思过重,请先用膳。”
我接过白粥和鸡蛋,低头看了看那颗蛋。
手指一剥,蛋黄滚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就那么看着那蛋黄,愣了好几秒。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真的不是“我”了。
我想起了大学时,在图书馆翻阅《明史》的画面。
那本线装书里,朱棣的名字赫然在目。
我还和同学吹牛,说朱棣是最像穿越者的皇帝,一手兵权一手谋略,连用人策略都比现代经理人还专业。
如今倒好,我真成了他,太爽了吧。
我知道朱元璋还没死,但病重己久;我知道太子朱标早逝,太孙朱允炆即将登基;我也知道,整个明朝的命运己经开始震动。
但此刻的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演好“病中的燕王”这场戏。
我强忍着情绪,吃完白粥,把蛋黄捡起来擦了擦,还是放进嘴里。
我不是讲究,而是清楚,从这一刻起,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有可能影响未来几十年的风暴走向。
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是——未来的大明。
我坐了一会儿,借着窗光打量这具身体:手臂粗壮,指节宽厚,掌心的茧子厚得像层老皮,肌肉绷实,骨架坚硬。
这是久经战阵之人锻出来的身子,可惜眼下虚弱得厉害,起身不过几步,就眼前发黑。
榻边伺候的是徐通,燕王府的老内侍,西十上下,眼神里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怕我醒,也怕我不醒。
另一个年轻些的叫胡一清,十七八岁,嘴唇发白,说话不多,眼神警惕,像是被吩咐着盯我一举一动。
他们不知道我换了魂,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我让他们退下,独自坐在床边,把脑中两套记忆一一梳理——一套是属于我的:大学、金融、公司、人情世故、历史、现代政治;一套是朱棣的:北征、训练、宫廷、血缘、战场、功业与失败。
两套系统没有冲突,但融合起来并不容易,就像两个操作系统共用一个硬盘。
有时我会下意识做出现代判断,却又被朱棣的战场首觉拉回来。
这种融合让我不安,更让我兴奋。
日暮时分,我出了寝殿。
燕王府比想象中还大,左右对称,内设练武场、书院、兵房、膳堂,一草一木皆为“守边而设”,不如皇宫华贵,却自有肃杀之气。
沿廊而立的甲士见我现身,齐齐跪下,高喊:“殿下安康!”
我不动声色,缓缓点头,只沿着甬道慢行。
不是巡视,只是踩点。
我知道,我不是他,但从今天起,我必须是他。
而且,我要做一个比“他”更像朱棣的人。
入夜,胡一清进来点灯,送晚膳:牛骨汤、笋丝肉,还有一只炖得发亮的鸡腿。
他低着头说:“厨房说这是您从前最爱吃的。”
我看着他,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这几日,有哪里不同?”
他愣了一下,不敢答。
我轻轻一笑,挥手让他退下。
屋子静了。
灯火跳动,照亮案前铜镜。
我走过去,凝视镜中那张不属于我的脸。
硬朗、深目、高颧、威严中藏着一丝疲惫。
是朱棣的脸,但镜子里的人,不再只是朱棣。
我盯着那张脸,缓缓开口:“My name is Judy。”
声音极轻,却在屋中回荡,如一粒石子落入命运的湖。
这就是我,一个被命运击中、从天而降、落在北平的现代人,一个即将面对削藩风暴、宫廷试探、兄弟相残,却手握未来全局的……Judy。
我低声笑了笑:“我的爱侄朱允炆,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