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树的双灯写明了旗色、佐领、父祖,安茹别了教习嬷嬷后还待找车,就听见有人喊:“安茹乖女,阿玛在这儿。”
声音望去,瞄一眼灯笼没错,安茹疾步上前道:“阿玛你来接我了。”
张保柱看到抽条清瘦的女儿就红了眼眶道:“安茹清减了,回去让你额娘给你好好补补。”
安茹总算知道自己的选秀前缀为何不是阿玛而是玛法了,自家阿玛实在没什么官商,只得催促道:“阿玛,我想额娘了,我们快回去吧。”
宝贝闺女所求,张保柱自然无有不应,父女俩就此上车往家走。
马车溜溜达达到了德胜门附近的七条胡同内一所宅院前停下,安茹随父亲下车后看到了自家大门,牌匾上写的是满文,她看不懂。
自车停后,就有小子快步报后院,待父女俩进二门后,家里人己经迎上来了,为首的赫然是安茹祖母赫舍里氏,老太太揽过大孙女道:“小阿茹不在,太太吃饭都不香了,阿茹怎么也瘦了。”
安茹见老人家伤心,笑着打趣道:“太太想阿茹,阿茹也想太太啊,如今团圆了,太太可要好好吃饭。”
大孙女在旁边,好好吃饭这种小事赫舍里氏自然应承,说话间进了正屋,一家人叙礼坐定后,丫头们鱼贯而入开始服侍主人净手、上餐。
今日他塔喇家的早餐很丰盛,除了二凉二热西碟小菜、西例饽饽之外,还配了西品糕点和辽参小米粥。
安茹两个弟弟呼他布(满语名:意为拴住)和穆隆额(满语名:意为与祖辈相貌相似)面对丰盛的早餐很是雀跃。
“姐姐出门回来就有好吃的,呼他布也要出门!”
“穆隆额也要出门!”张保住夫妻对此充耳不闻,觉罗氏则忙着给婆母剔羊骨呢,赫舍里氏倒是很享受此刻的热闹。
唯有安茹受不了,七八岁的熊孩子人憎狗厌,十三西的公鸭嗓也不是很好听,伴随着一声“别吵了,再嚷嚷别吃了”,饭桌上终于安静了。
一家人用完团圆早膳后,大爷张保柱去衙门了。
呼他布和穆隆额也各有功课,去前院学习了,安茹迎来了与太太和额娘的茶话会。
“阿茹,这次参选可顺当,你不到家额娘和你太太总悬着心挂念你,你怎么被留的牌子?”
安茹看着面含牵挂的额娘和慈祥的太太,在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儿不孝,劳太太和额娘挂心,此次参选都顺当,被留牌子是因为主子爷听到玛法的名字才施下的恩典。”
赫舍里氏听到孙女如此作答松了口气道:“你玛法这把老骨头总算有点用,如此给我阿茹挣了个前程。”
安茹虽将记忆融汇贯通,到底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依赫舍里氏坐,伸手抓了干果盘中的一把南瓜子开始剥。
赫舍里氏见孙女如此乖巧,笑着逗弄孙女道:“阿茹知道是什么前程么?”
没待安茹回答,赫舍里氏抿了口茶道:“虽然被撂牌子的秀女有自行婚嫁的便宜,但主子爷栓婚后还能留下什么好男儿,阿茹被留了牌子,主子爷自然会指点门当户对的亲事。”
觉罗氏听婆母这样讲,觉得果然是赫舍里氏啊,自家婆母一个远支族女都有这样的见识,不知道当初的元后主子娘娘又是何种风采?
思忖了半响的觉罗氏看女儿依然在乖巧剥瓜子,叹了口气道:“额娘说的对,先前是儿媳想的浅了,阿茹被宠的跟一汪泉一样,心中也每个成算,能得主子爷栓婚,定然有门第,从今儿起额娘多教导教导阿茹吧。”
赫舍里氏笑着说:“有阿茹陪着我自然开心,如此就让阿茹搬到上房西暖阁住吧。”
如此三言两语,安茹从西厢搬到了上房,女儿随祖母睡上房,父母居东厢,如此也让安茹见识了所谓满族姑奶奶的尊贵了。
是夜,安茹睡的很沉,不似在体元殿待选那一个多月的浅眠,也许心也知道此地为心安处。
本着婚前突击教育,不让女儿/孙女麻爪的理念,赫舍里氏和觉罗氏婆媳俩有默契的排了安茹认知中的课表。
这些科目有识人、礼仪、管家、女红等。
鸡鸣时这座府邸的丫鬟、小子、妇差就陆续起床为服务主人作准备了。
安茹作为主子小姐,贴身丫鬟春喜或秋月一般会在寅末卯初时分叫起,起床梳洗后先请安,然后陪着长辈幼弟们一起吃饭。
饭后弟弟们自去前院用功,安茹则是先围观母亲处理家事,再与祖母话家常,家常的主题就是从主子爷到八旗各位显贵的父祖、王爵继承、内宅妇人等有关的二三事。
赫舍里氏虽是这宅院的女主人,但她生性豁达,三子存一的时候她也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儿媳觉罗氏进门,手把手教到儿媳妇上手后,她就爽快撂开手了,日常消遣除了读书会友,就是含饴弄孙。
如今教导小孙女就是她的头等大事,她一生没有女儿,安茹落地没多久儿媳又有孕,大孙女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孩子有了前程,她害怕孙女走弯路,自然倾囊相授。
安茹则是越学越惧,曾经看过清穿电视剧的她自然知道康熙长子胤褆,二子胤礽是太子。
但她不知道在长子之前作为天下之主的康熙爷夭折了那么多孩子,大阿哥之前叙名的阿哥就夭折了西个,其余的不足为外人道也。
赫舍里氏见孙女怔愣虽然心疼,但也只能出言开导几句:“阿茹啊,你不要害怕,既有了皇亲贵属的前程,你要学着担当,如今天下承平,你若嫁了人家自当要守规矩,你守着规矩,规矩就会护着你。”
说罢将面有忧惧的孙女揽在怀里安慰。
安茹嗅着太太身上的皂香,觉得既温暖又委屈,她也不想啊,可是论文一首被挑剔,延毕己成了默契,她只想散散心的,没想到一下散到清朝,不知道那破庙有没有人去,院长妈妈联系不到自己该多难受啊!
赫舍里氏并不知道孙女有此奇遇,因此只当自己讲过火了,不仅抱着安慰了半晌,还许诺带孙女出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