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画了我满屋子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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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倚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天微微亮了。

她坐在床上,眼前仍是那面画像墙。

角度稍一偏移,便是她昨夜躺着的雕花椅,以及……满墙血红婚纱的她。

她每一副表情都不同。

有的低眉浅笑,有的神色空洞,还有的在画面中“侧头回望”,像是被人在背后叫住——但不论哪一副,唇色都异常鲜艳,鲜艳得不像颜料,更像血。

温倚走近了几步。

画作细节精致得令人不安,每一根睫毛都仿佛精雕细刻,连她耳后细微的红痕都一笔不漏。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对她的想象,而是描摹过她的“真实时刻”。

她盯着画看了十几秒,忽然开口:“……你都在看着我,对吧。”

没人回应。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了一下,像是打进了棉花里。

温倚慢慢收回视线,走回房间深处,低头拉起裙摆。

谢迟昨夜说,这件婚纱叫“自焚的新娘”,缝合在她身上,拖尾太长,行动极不便。

而他留下那把雕花小刀,名义上是让她“裁剪裙摆”。

她掀起裙摆,借着晨光照过去,在裙侧腋下的缝线上果然发现了一处微小的暗扣。

她用刀尖小心勾开,布料分离的一刹那,一缕干涸的红色墨迹沾在她的手指上。

是画出来的血。

或者说,是画出来的“血痕位置”——这件婚纱,很可能参考了某个“她的尸体”样本。

温倚轻轻吸了口气,拢好裙摆,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她走到镜子前。

这是一面立地的旧镜,木框斑驳,镜面略有些模糊,像是常年没有擦拭。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肤色过白,眼底泛青,脖颈纤长,锁骨微凹,穿着那一袭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礼服,像是一尊被关进博物馆的嫁衣标本。

她垂眼开口:“……系统,调取副本人物‘谢迟’详细设定。”

系统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应:谢迟,疯批类核心男主,具备高度控制欲、审美强迫症,曾患妄想型人格分裂,目前情绪趋于稳定,依恋对象为宿主本人。

警告:副本己检测到“超常执念”,存在绑定失败但依然随行风险。

温倚:“如果我现在试图破坏画像,会怎么样?”

建议回避,人物设定中‘画像’为谢迟唯一“情感锚点”,破坏行为可能导致“疯批完全觉醒”并触发强制婚礼事件。

“所以不能反抗,也不能逃。”

她低声道。

系统没说话。

温倚却笑了一下。

她不是没见过疯子。

但这个疯子,很漂亮,画技很好,情绪控制能力强,也……极度孤独。

这种疯子,不该激怒,也不能让他孤独。

她要做的,是用他最信任的方式,让他觉得她始终在场。

哪怕不是以“恋人”的身份。

•她走出卧室时,谢迟正坐在画室中央,画布立在晨光中,一只手托着调色板,另一只在画布上挥毫。

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像是落满细雪的黑羽。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笔尖却没有停,温声道:“昨夜睡得好吗?”

“很好。”

温倚走过去,目光自然地扫了一眼他的画,“你在画我?”

谢迟偏头看了她一眼:“当然。

今天是婚礼前最后一天,我要画一副‘你还没逃走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你以为我会逃?”

他低声笑了一声,拿起一支细笔,在画布上描绘她的嘴角曲线:“我昨夜梦见你披着婚纱走出这扇门,裙摆在火光中烧成灰。”

“我不太喜欢那个梦,但又觉得那样的你也很美。”

他顿了顿,回头看她:“所以我不怪你。”

“如果你真的想逃,我会画下你逃走的样子,然后亲手关上门——只要你告诉我,那是真的你。”

温倚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那你画得太慢了。

万一我己经跑了呢?”

谢迟看着她,目光像是要剥开她的皮,盯进她骨头里去。

他忽然放下画笔,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温倚下意识想挣开,但谢迟只是掀起她的裙摆,拉开她昨夜解开的那道扣子。

“你剪了它。”

他说。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念诗。

“你开始选择自己的长度了。”

温倚:“这不是你给我的自由?”

谢迟抬头看她,眼底一片幽深。

“是的。”

他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用得这么快。”

他转身回到画架前,又像是随口说:“不过没关系,裙子坏了可以换一件。”

温倚静静站在原地,语气温和:“换哪一件?”

谢迟随手指了指右侧的画架:“那一排。”

温倚顺着看过去,整整一排,是不同款式的婚纱——每一件都画得无比细致,像是等着她亲自穿上。

她扫了一眼,有一件是红裙,头纱绣着她的名字,脚边是一摊暗红的颜料,像血流过的路径。

谢迟说:“那幅画叫《再嫁》。”

温倚看着画没说话。

谢迟看着她的背影,语调忽然低了些:“你不喜欢?”

她转身,笑了笑:“我觉得它不够我。”

谢迟怔了一下。

“你画的‘我’太像标本了。”

她认真地说,“缺乏情绪,也缺乏血。”

“可你明明记得,我流血时的样子。”

谢迟睫毛颤了颤,唇角轻轻抿起,忽然扯起袖口,把左臂伸到她面前。

那是一片早己干涸的刀痕,从腕侧划向掌心。

“那你喜欢这样的血吗?”

他低声说。

温倚怔住。

谢迟说:“画你用的那副唇红,是我在你睡着时咬破的手指调出来的。”

“我没动你,只拿了一点点。”

他看着她,声音平静,“你睡得很沉。”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睡觉时会笑得这么好看。”

“我那天画了十七幅。”

温倚听完,没有表露出任何恐惧,只是慢慢笑了一下:“你画得不够像。”

谢迟睫毛轻颤,整个人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命门。

“你……”他喃喃,“在教我怎么画你?”

“你不希望别人乱画你。”

温倚看着他,“那你就该画得更像。”

谢迟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过了几秒,他忽然笑了,笑容像是潮水漫上海岸,慢慢填满整个面孔。

“好。”

他说。

“那你站过来一点,光照在你脸上,我再画一次。”

温倚走过去,站到画架前的光斑里。

她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愿意在光下画她活着的样子。

镜头定格在谢迟笔尖一触,画布发出“沙沙”轻响。

而她知道,这就是她能驯住疯子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