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下车窗问一个路过的老人。
老人指了指铁皮围挡后面一栋孤零零的五层灰楼："就剩那一栋了，明天爆破。
你找谁？
""304室。
"周黎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304？
那间屋子空了快西十年了。
"他上下打量着周黎，"你是周家的人？
"周黎的血液瞬间凝固："您认识我父亲？
周永明？
""周永明..."老人咀嚼着这个名字，摇摇头，"不认识。
但那间屋子当年住的是林老师的女儿，后来..."他突然住口，"你自己去看吧。
"铁皮围挡有个缺口，周黎钻了进去。
公寓楼外墙剥落，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张布满蛀牙的嘴。
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每走一步都会惊起一片尘埃。
304室的门比其他门要新一些，锁孔闪着微弱的金属光泽，似乎不久前还有人使用过。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门开了。
阳光从脏兮兮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漂浮的尘埃。
房间很小，不超过二十平米，但令人震惊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像被时间遗忘了一般保存完好。
单人床上铺着蓝白格子的床单，小书桌上放着墨水干涸的钢笔和一本翻开的笔记本，墙边是一个简易书架，塞满了书。
最让周黎震惊的是墙壁——上面贴满了照片，全是那个麻花辫女子。
有她在公园长椅上看书的，有她站在河边微笑的，有她穿着碎花裙转圈的。
照片己经泛黄，但女子的笑容依然鲜活。
周黎颤抖着走近书桌，笔记本上是工整的钢笔字，记录着一些日常："1978年7月15日，素心今天穿了我送的那条蓝裙子，她说像天空的颜色。
我们在小河边坐了一下午，她读聂鲁达的诗给我听...""1978年8月3日，素心告诉我她父亲不同意我们交往。
我不在乎，我会证明给他看...""1978年9月12日，素心失踪第三天。
警方说她可能***了，但我知道不可能。
她答应过我..."周黎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书桌才没有跌倒。
素心？
林素心？
这是那个女子的名字吗？
她失踪了？
***？
书桌抽屉里有一叠用橡皮筋捆着的信，信封上都写着"致永明"，但都没有邮寄地址和邮票。
周黎抽出第一封，信纸己经变脆，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永明：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己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我没有***的理由。
父亲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他勃然大怒。
他说你己经有了婚约，说我在破坏别人的家庭。
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对吗？
..."信纸从周黎手中滑落。
婚约？
父亲在认识母亲之前就有婚约？
这一切太超现实了。
他继续翻找，在书架最底层发现了一本硬皮日记本，扉页上写着"林素心，1976-1978"。
日记本里夹着一张剪报，是1978年9月15日的《晨报》，一则小豆腐块新闻："本市青山机械厂职工林某某之女林素心（22岁）于9月9日晚离家未归，疑似投河自尽。
警方在河边发现其随身物品，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周黎的大脑嗡嗡作响。
9月9日，那是父亲的生日。
他机械地翻看日记，最后一篇写于1978年9月8日："明天是永明的生日，我偷偷织了一条围巾准备送给他。
父亲今天又提起张家的婚事，我说我死也不会嫁给他儿子。
父亲打了我一巴掌，说我不识好歹。
没关系，永明说过会带我离开这里。
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周黎跌坐在床上，床单扬起一阵灰尘。
他的父亲和这个叫林素心的女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父亲从未提起过她？
而那个所谓的"婚约"又是怎么回事？
墙上的照片中，林素心的眼睛似乎正注视着他，那是一种深邃而温柔的目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感和期待。
周黎凝视着照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林素心就在他面前，与他对视着。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个小木盒。
这个小木盒显得有些陈旧，上面的油漆己经剥落，但它却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息，吸引着周黎的注意。
周黎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缕用红线系着的黑发。
这缕黑发如丝般柔滑，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周黎轻轻抚摸着这缕黑发，感受着它的柔软和温暖，仿佛能触摸到林素心的存在。
在黑发的旁边，还有一张医院的就诊卡。
周黎拿起就诊卡，上面清晰地写着“林素心”三个字，日期是1978年8月30日，科室是妇产科。
周黎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意识到这张就诊卡可能隐藏着一些关于林素心的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