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阎王房东与纸箱鸵鸟
顾沉舟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扫过林溪脚边那个硕大的猫粮纸箱。
那几页探出头的画稿边缘，线条凌乱却充满生命力，隐约可见一些……嗯，不太符合“猫粮”气质的、属于人体的曲线轮廓。
他的视线在那道裂开的缝隙上停留了半秒，眸色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
林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社恐的应激反应瞬间飙到顶峰！
大脑下达的唯一指令就是——消失！
立刻！
马上！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己经先一步行动。
像一只受惊过度、慌不择路的兔子，她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目标明确——墙角那个还没来得及拆封的、体积最大的快递箱！
那是她刚到的画纸，足有一米多高。
林溪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塞到了那个巨大的瓦楞纸箱后面，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只留下一双因过度惊吓而瞪得溜圆的眼睛，像受惊的鹿，隔着纸箱边缘的缝隙，惊恐万状地窥视着客厅中央那个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男人。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鸵鸟式悲壮。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顾沉舟站在原地，看着墙角那堆纸箱后面露出的、写满“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半张煞白小脸，以及那双因为惊恐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
他英挺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他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叩、叩”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溪脆弱的心尖上。
他走到玄关柜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把钥匙。
“林溪？”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块投入温水，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溪猛地一抖，把自己缩得更紧，恨不得嵌进纸箱里。
“我是顾沉舟。”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但语气依旧公式化，“这是租赁合同副本，以及你的钥匙。”
他走近几步，将文件和钥匙放在离林溪藏身的纸箱堆不远处的矮几上。
林溪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冷冽又干净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这让她更加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
“公寓水电燃气费用自理，账号合同里有。
公共区域每周有保洁上门，费用己含在租金内。
你的房间是南向次卧，有独立卫浴。
厨房可用，保持清洁。
垃圾每日清理，分类投放点在地下一层。”
他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像是在宣读法庭条例。
“晚上十一点后，请保持安静。”
“另外，”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扫过那个裂开的猫粮纸箱，“私人物品，妥善保管。
不要妨碍公共区域。”
“听明白了？”
最后一句，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确认意味。
林溪蜷缩在纸箱堡垒后面，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用力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点微弱的、带着颤音的“嗯”声，细若蚊蚋。
顾沉舟似乎也没期待她长篇大论地回应。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咔哒。”
主卧门关上的轻响，如同特赦令。
林溪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顺着纸箱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她背靠着坚硬的瓦楞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要命……这哪里是避难所？
这分明是龙潭虎穴！
和活阎王顾沉舟……同住一个屋檐下？
林溪绝望地闭上眼，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未来暗无天日的社恐生活。
她艰难地扭过头，看向矮几上那份代表着法律效力的合同副本，又瞥了一眼那个裂开的、暴露了她部分“核武器”的猫粮纸箱。
完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