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忽然裂开缝隙,沉闷的天穹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先是几声低哑的雷鸣滚过,随即化作野兽般的嘶吼,震得窗棂嗡嗡发颤。
转瞬间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敲打,而在雨幕与雷声的间隙里,断断续续浮起女孩压抑的呜咽,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在喧嚣中抖落着细碎的绝望。
画面骤转,雨幕里的城市像口煮沸的锅——刺耳的鸣笛绞成乱麻,汽车排成长龙在湿滑的柏油路上蠕行。
车窗上还凝着水珠,手机屏保里"雨天路滑,谨慎驾驶"的提醒泛着冷光,却被归心似箭的人们揉进了不耐烦的碎骂里。
他们攥着给家人的月饼礼盒,只盯着前车尾灯,没人注意到路口突然失控的货车。
"哐当!
"金属撞击声撕开雨幕,紧接着是连环爆响,轮胎摩擦地面的锐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火光从车堆里腾起,瞬间吞噬了半个街道,呼救声混着哭嚎炸裂开,有人砸着车窗喊"爸妈",有人举着手机踉跄奔逃,报警声在雨里断断续续。
当红蓝警灯刺破黑夜时,画面却骤然沉进冷色调——女孩跪在狼藉的客厅,手里的全家福被泪水浸得发皱,父母笑靥在烛光里模糊成光斑,耳边只剩下血液撞击太阳穴的嗡嗡声,像暴雨永远卡在了撞车那一秒。
望舒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喉间泛起干涩的灼痛感,她掀开薄被时指尖都在发颤,拖鞋踩在木地板上悄无声息。
手机闪光灯划开浓黑的夜色,光柱在楼梯扶手上晃出细碎的影子——楼下卧室里传来老人匀净的鼾声,她刻意放轻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唯有心跳声在寂静里敲得震耳,仿佛刚才那场浸着血的梦还卡在喉咙里。
“啪嗒”,清脆的开关声在寂静里炸开,暖黄的灯光瞬间洇开,驱散了一室幽黯。
望舒趿着拖鞋,赤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快步走向厨房。
她拧开水龙头,玻璃杯被接满,仰头一饮而尽,那干涩的痒意随着水流滑下,渐渐消退。
她踱步到客厅,陷进沙发里,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力气,眼神空茫地望着天花板。
时间在沉默里凝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摸出手机,屏幕亮起,“2:03”的数字像两枚尖锐的刺,扎进眼底。
望舒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拖着影子朝楼上走去。
躺在床上,她却没有一点睡意,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窗外,夜色如墨,她盯着黑暗,思绪乱麻般缠结。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墨色渐渐淡去,天边泛起微弱白光,像鱼肚上的淡痕。
那柔和的光亮透进窗棂,轻抚她的脸,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在黎明的微光里,她才陷入那迷迷糊糊的浅眠。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尖锐的***似要穿透耳膜。
望舒在温暖的被窝里纠结片刻,才一咬牙,奋力掀开被子起身,一头乱发蓬松得如同鸟窝,睡眼惺忪地走向洗漱间。
一番精心打理后,那杂乱的发型己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利落的高马尾。
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青春朝气扑面而来,衬得她眉眼如画,宛如从画中走出的少女。
听到下楼的声音,宋微兰和望海笑呵呵地看向她:“舒舒起来啦!
快来吃早餐,奶奶今天煮了你最爱喝的小米粥。”
望舒嗔怪地看着采歆兰,无奈道:“奶奶,您又忙活上了,我都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总操心我。”
“好好好,我们舒舒长大了喽!”
吃过早餐,望舒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校:“爷爷、奶奶,我去上学了,拜拜!”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知道啦!”
时间尚早,望舒悠悠地走在路上。
清晨的空气带着丝丝清甜,沁人心脾。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她深吸一口气,顿感浑身舒畅,心底隐隐有个预感,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望舒家离宁城一中不远,步行十分钟便到了。
她走进教室,此时教室里仅有寥寥几人。
望舒放下书包,拿出一本练习册,安静地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有的则睡眼惺忪、摇摇晃晃,像蒋风,差点撞上桌子才清醒过来。
“呼——”伴随着一阵风,安嘉可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
她的马尾辫在脑后晃得像拨浪鼓,还没来得及把书包放下,就三步并作两步蹦到望舒桌前。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急切与哀求,圆嘟嘟的包子脸因跑得急而泛着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可爱得紧。
“舒舒~”安嘉可娇嗔地拉长音调,“我昨儿个光顾着追剧啦,作业一点儿没碰,快救救我!”
望舒佯装无奈地轻瞥她一眼,嗔怪道:“嘉可,你又没写作业,下次我可不陪你喽。”
嘴上虽这么说着,手下却不停,迅速将自己的作业推到安嘉可面前。
安嘉可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一把抓住作业本,喜笑颜开:“谢谢舒舒,你就是我的救星!
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