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课的石膏像被夕阳镀上金边时，林小满的速写本上多了朵用钛白勾边的风信子。
笔尖蘸着颜料扫过纸页，留下的纹路像极了江翊转笔时指节的弧度。
她没注意到江翊回头看了三次，第三次时，他校服口袋里的淡紫色皮筋滑出半截，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
“林小满，黑板报还差个花边。”
宣传委员敲了敲她的桌子。
教室后排的江翊正收拾书包，听见动静时，手指在拉链上顿了顿。
她抱着颜料盒走向黑板，踩上凳子时才发现够不着最顶端。
背后突然伸来只手，攥住她手里的粉笔画笔：“我帮你。”
江翊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刚运动完的微喘，校服上的皂角香裹着阳光的味道，把她整个人笼住。
林小满僵在凳子上，能看见他垂落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手腕上的银表链擦过她的手背。
他画的藤蔓蜿蜒向上，末端缀着朵没上色的风信子，花瓣边缘留着空白，像故意等她填色。
“谢……谢谢。”
她跳下凳子时腿有点软，颜料盒晃了晃，那支温莎牛顿的白颜料滚到盒口。
江翊弯腰去捡，指尖却先碰到她的鞋带——她今早匆忙系的蝴蝶结，不知何时松开了。
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
江翊蹲在她面前，手指捏着鞋带打了个利落的结，喉结在暮色里轻轻滚动。
林小满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腔，低头时看见他后颈的红痕还没褪，像片被阳光晒暖的花瓣。
“你颜料盒里的皮筋，”她突然开口，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我上周……”“是你的吗？”
江翊打断她，站起身时手里多了颗彩虹糖，糖纸在夕照里泛着虹光，“那天捡颜料时掉的，本来想还你。”
他把糖塞进她手心，指尖擦过她掌纹时，她感觉那点甜意顺着血管窜到了鼻尖。
晚自习的***响起时，林小满发现课桌肚里多了个牛皮纸袋。
打开来看，是半打素描纸，每张纸的右下角都用铅笔描着极小的风信子，花瓣边缘全是钛白的勾线。
纸袋底部躺着张便签，是江翊的字，比平时潦草些：“上次借的纸，还你。
顺便说，钛白混钴蓝，花瓣会像傍晚的天。”
她把便签夹进速写本，手指抚过那些 tiny 的风信子，突然想起下午在黑板上，江翊画的藤蔓末端，那朵没上色的花旁边，似乎有行被粉笔擦淡的小字。
她悄悄溜***室，借着走廊的光凑近看——“她弯腰捡颜料时，发尾扫过我手背，像风信子的须根。”
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把速写本吹到新的一页。
林小满拿起那支温莎牛顿的白颜料，挤了点在调色盘里。
钛白混着钴蓝慢慢晕开，果然像极了傍晚的天，而在色盘边缘，她用指尖蘸着颜料，轻轻点了个小圆点——那是风信子的花苞，在颜料的褶皱里，正悄悄胀开第一丝缝隙。
讲台上的石英钟指向九点，江翊的座位空着，但林小满知道，他校服口袋里的皮筋，此刻一定和她速写本里的便签一样，正带着体温，在某个角落，等着下一次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