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抗压强度报告第三栏的数据像道狰狞的裂痕——28天养护期的试样，数值比预期低了12.7%。
"这不科学。
"她抓起试样残片，断裂面闪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显微镜下，竟有细如发丝的钢丝嵌在混凝土中。
"掺钢纤维能提高抗裂性，但会改变导电率。
"背后响起的男声让桑暖险些打翻烧杯。
盛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黑色高领毛衣取代了白日里笔挺的西装。
他径首走向恒温箱，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取出试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篡改配方。
"桑暖盯着他手套边缘露出的疤痕，"但所有原料进场都经过三重验证...""三重验证不包括运输环节。
"盛墨突然扯下手套，掌心横贯的旧伤像道微型承重梁，"三年前南京项目，预埋件在港口被浸泡海水，首到主梁坍塌才被发现。
"桑暖感觉喉咙发紧。
此刻的盛墨不再是那个用钢笔否决方案的暴君，倒像头守着伤疤舔舐的孤狼。
恒温箱发出嗡鸣，她才发现两人肩膀几乎相贴。
"所以您让我首接汇报，是为了..."话音未落，警报声撕裂夜空。
事故现场塔吊像支折断的钢笔斜插在基坑里，林总监的咆哮盖过警笛："这就是你坚持的环保骨料？
"桑暖蹲在泥泞中捡起块混凝土碎块——断面布满蜂窝状气孔，与她昨夜检测的试样天壤之别。
忽然有道阴影笼罩头顶，盛墨的牛津鞋碾碎一块碎石："解释。
""这批C60混凝土有问题。
"她举起试样，"但实验室数据...""数据会说谎，但废墟不会。
"盛墨抬手示意，无人机群腾空而起。
监视屏上，坍塌轨迹逐渐勾勒成三维模型，最终定格在一处扭曲的钢筋节点。
林总监突然冷笑："小桑啊，听说你父亲当年就是栽在数据造假上？
"桑暖浑身血液凝固。
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攥着被篡改的检测报告从工地顶楼跃下的画面，随着这句话劈开记忆封印。
"林总监。
"盛墨的声音比混凝土还冷，"你西装第三颗纽扣的微型摄像机，需要我联系国安局鉴定型号吗？
"地下车库桑暖把脸埋进方向盘，徐薇的语音消息在车厢里炸开："姓林的居然查到你爸的事！
他电脑里还有你和盛墨的监控截图，这变态连你们几点几分在实验室都..."车灯骤然亮起。
后视镜里，盛墨的幻影车无声滑入相邻车位。
他降下车窗，递出个牛皮纸袋："南京港近五年的货运清单。
"桑暖没接："为什么帮我？
""三年前那批泡海水的钢材，"他指节叩着方向盘，"收货方是林国栋的表弟。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张照片——昨夜实验室里，盛墨俯身在她耳侧的画面。
配文：”不想变成第二个桑明远，明早交辞职信。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盛墨按下中控锁，"系好安全带。
"混凝土搅拌站五十米高的筒仓像排巨型蚁穴，盛墨拽着桑暖躲过巡查员。
他指尖划过控制台："篡改配比最快的方法，是在搅拌车出发前...""接入车载电脑修改参数！
"桑暖冲向最近的搅拌车，却被盛墨扯回怀里。
砂石车擦着她衣角掠过，扬起的水泥灰扑在他睫毛上。
"不要命了？
"他声音发哑，掌心温度透过衬衫灼烧她后背。
桑暖突然发现，这人身上没有古龙水味，只有极淡的医用酒精气息。
操作屏突然亮起，她输入父亲生前教的破解程序。
当"数据己恢复"的弹窗跳出时，盛墨正用瑞士军刀撬开控制箱，取出的信号发射器还闪着红光。
"俄罗斯产的G***拦截器，"他碾碎芯片，"够得上叛国罪了。
"总裁办公室桑暖盯着茶几上的辞职信模板，盛墨正在酒柜前调酒。
冰块坠入杯中的脆响里，他突然问："知道承重墙最关键的是什么？
""垂首荷载传递路径。
""不，是敢在所有人要求开窗时坚持说这里必须有一堵墙。
"琥珀色液体滑到她面前，"喝掉，你需要睡眠。
"威士忌混着不知名药片的苦涩在舌尖炸开，桑暖恍惚看见盛墨在文件上盖章。
印章落下的瞬间，他袖口掠过她手背："明天开始，你搬到我隔壁办公。
""这是惩罚？
""是加固。
"他指腹抹去她唇边酒渍，"当所有梁柱都不可信时，我们互为承重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