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精折腾半天气早消了,兀自坐在大石头上望着崖下依依不舍,见幺叔几人前来,不禁展眉微笑,站了起来。
幺叔吃了一惊,大呼:“果然有妖兽成精了!”
众人各自慌忙取出二舅专为巡逻队配备的镇妖符。
顿时金光大作。
大熊精变了脸色,怒吼一声:“可恶!”
跳下石头,一溜黑烟跑了。
幺叔仔细检查一番,只有一只撕碎的大野兔,并不见狄仁踪迹。
正不知狄仁生死,几人站在大石头上轮番大声呼唤。
幺叔揉揉眼,恍惚间看到断崖下雪地上突然出现狄仁,向这边张望挥手。
“见鬼了!
刚才看了八百遍也没有发现,他从哪冒出来的?”
众人惊诧莫名。
……“小狗子,你疯了,大清早的一个人进山!
活该被妖兽打落崖底!
这次只能说你命大!”
狗子,是狄仁的小名。
幺叔带了那五六个巡逻队的壮年族人绕到崖底,接上狄仁便一阵喝斥。
众人只惊奇,狄仁掉下崖去,明明将那冰层砸开了,为什么衣服都没打湿,也没有任何伤,倒是比谁都精神?
狄仁答不上,只好傻笑不语。
接近村口,狄仁娘接着了也是一顿数落:“为了一口肉,差点搭上命!
人人都说你有点憨,你还真是个憨狗子!”
狄仁不敢搭话。
幺叔道:“大嫂!
狗子爹又不在家,他这么大了,喜欢到处跑,你是管不住的。
何不为他找个师父学门手艺?
一般师门都有森严规矩,不怕他不老实!”
“幺叔说的也是,只是没有门路,哪个师父愿收他?”
“近在眼前!
他二舅神算张生意好得很,不正好还没有徒弟吗,前阵子还放话说要寻一个老实憨厚的童子呢!
自家外甥不是更可靠?”
“唉——!
幺叔有所不知,他十岁时就跟了二舅半年,嫌他笨,学东西慢得像蜗牛,给赶了回来。”
“亲外甥,还怕他嫌,哪怕是去打杂,好歹混口饭吃,也比在家闲出事来强。”
狄仁娘默默不语。
……“王员外,新年快到了,今日既遇我神算张,不算一命焉能心安?”
狄家岭上三仙庙大殿里,一位身着灰白道袍的瘦长子中年人,见唯一的香客王员外只顾在神像前祈祷,老半天也没有往功德箱里放钱的意思,便微笑着上前推销业务。
瘦长子见王员外不理,又道:“王施主应该听说过,人有三不知:福来不知,祸来不知,死时不知。
我有灵签一把,十文一支,算算便知!”
“二舅,我不用算就能知道王员外所祈何事?”
旁边一个少年见王员外始终不搭腔,忍不住插了一嘴。
少年正是狄仁,虽只十六岁,身高只比瘦长子矮半个头,身穿灰褐色粗布破棉袄,长相朴素,却颇为精神。
一个月来,狄仁心神己与那超级芯魂融为一体,刚才心念悄悄启动,己将王员外的行踪和下一步计划推衍得透亮。
狄仁视之为神,为掩人耳目,对外谎称是从梦境得知。
“二舅”便是瘦长子,自称神算张,一张黝黑的马脸上闪过一丝幽怨的神情,斜了一眼狄仁。
狄仁赶紧捂住了嘴巴。
二舅捧着手哈出一口白气驱驱清晨的寒冷,继续冲王员外道:“有钱难买早知道,给钱即算出!
才十文呐!”
王员外好似没听见二舅的吆喝,祈祷完,伸手欲摸狄仁的头,道:“小狗子,那你说说,如何不用算就知道我的事?
吹牛吧!”
狄仁一偏头躲过,受他所激,将超级芯魂推衍的内容一一说出。
二舅绕到王员外身后,朝狄仁挤眉弄眼打手势都没能阻止住。
“小狗子,讲得神了!”
矮墩墩的王员外抖出双手翘起大拇指,大声称道,“我确实是要往状元坊赌场去,如你所说避开那人就是,赢了钱,回头来赏你!”
王员外乐呵呵转身欲出庙门,二舅一边侧身让路,一边作最后的争取道:“哎!
哎——!
莫听小狗子的,他只讲了上半场,容我为你精准测算,半价,只收五文钱!”
王员外肥臀一甩将二舅撞得一歪,转头仰脸笑道:“好便宜!
张瞎子,量你也只是七算八算故弄玄虚一大堆,就象上次,还不如狗子讲得利索!
嘿嘿,我省下几文倒可以集上喝个早茶!”
说完自顾自地出了庙门,就着门口上马墩跨上骡子,哼着小调往西南方向伍家集状元坊赌场而去。
二舅心中嘀咕:“这个憨狗子,以前我可是教了他无数遍,什么也记不住才赶他回家了的!
这次自从他娘再三苦求重新回来,却似变了一个人!
凡事教一遍便如印在了他心里一般;他读书也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一本书两下就翻完了,竟然倒背如流!”
忍不住惊问:“小狗子,你摔下山崖不但没死,反摔得开窍了!
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狄仁笑而不语。
二舅刚才生意被搅了,心中也有些气,见他不答话,便努嘴道:“得意个P!
你光有本事,不懂得要钱也会饿死!
早叮嘱过你,多听、多看、不要抢二舅的话头!”
“给人办事要先收钱,先收钱!
一文不见,就不要掏心掏肺哇哇哇地往外倒!”
“这里可是个小庙,殿中尊神又不出名,没哪个客人会自觉给钱,全靠你二舅会要!”
二舅条理分明地对着狄仁发泄情绪。
狄仁嫌他啰嗦,只是偏转头不做声。
心里盘算:“我原本就不想学你这等讨巧哄人的玩意,是娘硬要我跟你!
我第一愿望是进入仙门修炼,顺便寻找离家修仙去了的爹!
家族十年一次的仙宗预选大会一开春就会举行。
我如今有超級芯魂加持,入选还有啥难?
正巴不得你生气了赶我回家。”
“一副死相!
…”二舅见他无所谓的态度,开始恼起来,正要发作时,又进来西五个香客。
这可是稀客!
以前一整天都很难有西五个人,今天这一大早刚送走了王员外,又来好几个,总会做成一桩生意吧!
二舅顾不上狄仁了,马上一把抹掉怒容,笑盈盈地上前招待新客。
二舅常年一身道士装,并无道士执照,眼睛也毫无问题,村里人出于尊重他的职业,依例叫他张瞎子。
狄仁见二舅和这几个新客交谈甚欢,眼看己经说动其中两个,争相掏钱请二舅算命。
狄仁担心自己忍不住了又插嘴坏了二舅的生意,打算出殿门暂避。
突然,殿外半空中传来肃然雄浑的问话:“谁在此庙住持?”
天上来客!
殿内所有的人都闻言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