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人的轨迹
贺言在闹钟第三次不屈不挠的咆哮中，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睡眼惺忪地走向卫生间。
牙刷胡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今天又是搬砖的一天啊……”就在他打着哈欠，准备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隔壁的门“咔嗒”一声先他一步打开了。
一道身影几乎是踩着点冲了出来，高跟鞋在水泥楼道里敲出急促而清脆的鼓点，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贺言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纤细窈窕的背影，正匆匆消失在楼梯拐角。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不浓烈，却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茉莉，悄悄钻进鼻腔。
“嗯？”
贺言揉了揉眼睛，有些没睡醒的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隔壁新搬来的？
他走到楼梯口，只看到空荡荡的楼道。
走得这么急，赶着去拯救世界吗？
他耸耸肩，没太在意。
不过，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背影……哇，这身材……凹凸有致啊…… 贺言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那道曲线玲珑的轮廓，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恰到好处的腰臀比，以及风衣下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性浮想联翩。
想不到……隔壁竟然搬来个美女？
可惜没看到正脸。
他心里嘀咕着，带着一丝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小悸动，锁上门，也匆匆下楼。
今天，他可不能迟到。
发动了他那辆有些年头的国产小破车，贺言汇入了早高峰的车流。
车载蓝牙连着手机，一个名为“纯爱战士集结营”的微信群正聊得火热。
这群人都是他大学时期的狐朋狗友，共同的特点就是——死宅。
“@全体成员 兄弟们，我，胖子，今天正式宣布，脱单了！
[得意]”群里一个叫“龙城胖爷”的家伙发了条消息，后面跟了个耀武扬威的表情包。
立刻有人跳了出来，ID是“瘦猴不吃香蕉”：“***？
真的假的？
胖子你小子行啊！
哪家姑娘瞎了眼能看上你？
赶紧发照片，无图无真相！”
贺言一边开车，一边用语音回复：“胖子，你倒是上个图啊！
不然按造谣处理，首接踢出本群，永世不得超生。”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透着一股子“阿宅”特有的冷幽默。
“靠！
阿宅你还是这么损！”
胖子立刻回击，然后甩出几张照片，“[图片][图片][图片] 睁大你们的钛合金狗眼看看！
我女神！
给你们看看我新交的女朋友！
清纯可爱型！
羡慕不羡慕？
嫉妒不嫉妒？”
照片上的女孩确实眉清目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依偎在胖子那庞大的身躯旁，显得小鸟依人。
群里顿时一片哀嚎。
瘦猴：“靠！
这狗粮撒的！
我晚饭都省了！
胖子你等着，下次聚会不让你出点血，我就不叫瘦猴！”
另一个潜水的ID“爱吃泡面的程序猿”也冒了出来：“+1，必须严惩这种背叛组织的叛徒！”
瘦猴又@贺言：“@阿宅 你呢？
小说里后宫佳丽三千，现实里打算什么时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别告诉我你还打算跟你的键盘过一辈子。”
贺言轻笑一声，回道：“我？
我以事业为重，女人只会影响我码字的速度和玩游戏的手感。”
其实还挺羡慕的…… 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想起早上那个惊鸿一瞥的背影，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对他这种资深宅男来说，三次元的女性，尤其是美女，基本等同于珍稀保护动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还是老老实实码他的扑街穿越文，在二次元里寻找慰藉比较靠谱。
与此同时，城郊的影视基地。
顾晚棠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片场。
她今天演的是一个只有两句台词的宫女，这种角色，连名字都不会出现在演员表上。
负责群演的副导演正拿着大喇叭咋咋呼呼地指挥着一群年轻女孩站位、走位，根本没多看顾晚棠一眼，大概是把她也当成了普通的群演。
顾晚棠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到角落，和其他几个穿着同样粗布宫女服的女孩们站在一起。
那些女孩大多是些刚入行或者抱着明星梦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明星今天会来，哪个导演脾气好。
顾晚棠安静地站在她们中间，略施粉黛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双曾经在《凤唳九天》中灵动闪耀、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黯淡和疲惫。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过是个宫女，还能比被雪藏的日子更难熬吗？
深呼吸，顾晚棠，你是专业的演员，即使只有一句台词，也要演好。
她挺首了脊背，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监视器，那里，导演和几个主要演员正在讨论着什么。
就在这时，片场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只见七八个助理、保镖簇拥着一个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又大又圆，正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旦，这部古装剧的女一号——林菲菲。
刚才还对其他演员爱答不理的导演张导，一见林菲菲，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哎哟！
菲菲来啦！
可算把你盼来了！
快快快，这边请！
化妆师！
造型师！
赶紧过来给菲菲补妆！”
林菲菲被众星捧月般地引到专属的休息椅上坐下，助理立刻递上保温杯和剧本。
她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对导演说了句：“张导太客气了啦～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声音娇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张导连连摆手：“不久等不久等，菲菲你能来，我们剧组蓬荜生辉啊！
渴不渴？
累不累？
小王，赶紧给菲菲拿冰镇果汁！
要鲜榨的！”
顾晚棠站在人群的边缘，冷眼看着这一切。
呵，什么都没变。
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也带着一丝了然。
想当年，她凭借《凤唳九天》中的苏锦公主一角爆红时，当时的导演也是这般前倨后恭的嘴脸，恨不得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如今她虎落平阳，便成了路人甲乙丙。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边的喧嚣，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宫女服，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倔强。
即使是演一个没有名字的宫女，她也要保持一个演员应有的体面和尊严。
她想起苏锦公主的经典台词——“我苏锦的路，我自己走！”
是的，她的路，也只能她自己走下去。
不远处的副导演开始喊：“宫女！
都过来准备！
下一场拍你们给娘娘请安的戏！”
顾晚棠深吸一口气，随着其他群演一起，走向了场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