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炭伤崩裂的血漫过齿关,锈腥味压住几乎冲喉的嘶吼。
幼帝死了?
溺毙茅坑?
那个总揪着她袖角唤“阿姊”的孩子,结局竟是粪污淹口!
“殿...下...”砂纸磨铁般的哑音惊了自己。
——吞炭后第一次出声。
谢宴眼底掠过一丝异色,指尖却轻柔拂去她下颌的血:“姜国幼帝薨逝,北疆流民正为他建衣冠冢。”
他袖中滑出半枚青铜钥匙:“想去看看么?”
钥匙落在血泊里,形如扭曲的星轨。
萧璃骤然清醒!
衣冠冢是诱捕姜国余孽的陷阱!
喉间剧痛翻涌,她猛地蜷身佯装抽搐。
“倒是忠心。”
谢宴的叹息似真似假,“太医!”
纷乱脚步声近时,萧璃将钥匙攥进掌心。
冰棱般的棱角刺入皮肉。
谢宴,你在试探什么?
* * *观星台地牢阴冷如墓窟。
萧璃跪在青铜星盘前,太医包扎的细布勒得喉管生疼。
“丑哑奴,真当自己是星官了?”
华阳郡主的声音从穹顶铁网飘下。
她竟在观星台二层窥伺!
“殿下让你解《甘石星经》残卷...”侍女将竹简掷在她脚边:“破晓前解不出,便去陪姜国小孽种!”
竹简展开,萧璃瞳孔骤缩。
这哪是星经?
分明是军情密码!
北斗九星方位被朱砂篡改,辅星旁批着蝇头小字:“摇光溺毙,开阳当诛”——暗指姜国幼帝死后,该杀大将开阳(姜国镇北侯代号)!
“郡主的药,哑奴可还受用?”
侍女突然掐她伤处。
萧璃闷哼抬头,正撞见华阳倚栏轻笑。
丹蔻指尖悬着一只玉瓶,瓶身刻“雪里青”——陈国皇室秘毒,发作时血脉凝冰。
昨夜那碗附子鸩毒里...混的是这个!
“本郡主添了点好东西。”
华阳唇珠嫣红如血,“每逢雨雪,五脏便如虫蚁啃噬...”她忽然倾身,玉瓶倒悬:“你说,今夜暴雪...丑时三刻会不会疼醒?”
萧璃垂眸掩住杀意。
袖中琉璃簪微微发烫。
够杀十个人的牵机...分你一滴也罢。
* * *子夜,暴雪更狂。
萧璃蜷在星盘下数铜漏。
喉间细布渗出黑血——华阳的毒开始发作。
寒气顺着脊椎爬,像无数冰针扎进骨髓。
“呃...”她咬破舌尖维持清醒,染血的手指抚过星盘。
北斗第七星摇光位(幼帝)黯淡无光,第五星玉衡(谢宴)却亮得诡异。
当指尖触到玉衡星时,盘底“咔”地弹开暗格!
半卷羊皮地图赫然在目!
图上朱砂标出三处:北疆衣冠冢(诱饵)、国师府地牢(刑场)、还有...萧璃指尖发颤地按着第三处标记。
姜国王陵地宫!
“看出什么了?”
谢宴的玄氅拂过星盘,不知何时立在身后。
萧璃猝然收手,喉间毒痛却猛地窜上!
剧痛撕扯间,她撞翻铜漏,水渍在青砖漫成诡图——西道水痕裂作十字,正中央浮着星盘倒影。
像被钉穿的凤凰!
“凤凰泣血十字劫...”谢宴忽然扣住她腕骨,“谁教你的?!”
他眼底温润尽碎,露出寒刃般的厉色。
萧璃痛得视线模糊,只奋力指向玉衡星位。
盘上玉衡星正迸出血光!
几乎同时,穹顶传来凄厉惨叫!
“啊——我的脸!”
华阳郡主抓着脸从二楼滚落,指缝间皮肉溃烂见骨!
她砸在星盘上,怀中玉瓶碎裂。
“雪里青”混着血漫过星轨...被毒液侵蚀的玉衡星位突然浮起篆文:“荧惑守心,帝星将陨”国丧天兆!
谢宴盯着星盘,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国师...等不及了。”
他拽起奄奄一息的华阳:“告诉舅舅,孤的父皇...”“还能活几日?”
* * *五更鼓响时,萧璃在柴房吐出黑血。
琉璃簪浸在血泊中,簪头“牵机”淡去一分。
——华阳滚落时,她将毒抹在了栏杆。
门外忽有纸团掷入。
泛黄的桑皮纸上,画着幼帝溺毙的茅坑方位图。
背面一行小字:“申时三刻,收尸人换班”她攥紧纸团,听见院外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禀:“郡主所中乃前朝秘毒‘朱颜碎’,需...需至亲血脉为药引!”
风雪声里,谢宴的嗓音温润如初:“传孤令,取华阳生母腕血三盏。”
“即刻。”
萧璃齿关咬得死紧。
谢宴...你究竟是谁的刀?
簪尖刺破掌心那刻,星盘血兆突然撞进脑海——玉衡星迸射的血光中,有细若蛛丝的银线!
那根本不是天兆...是有人在观星台顶棚操纵磁石!
柴门突然洞开。
谢宴立在风雪中,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喝干净。”
“孤带你去...”“收你弟弟的尸。”
碗中褐药翻涌,映出她疤痕狰狞的脸。
也映出谢宴袖口一抹银线微光。
——与星盘血光中的银线,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