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一条草席也没有，无论采取什么姿势都称不上舒适。
就在这狭小黑色的密闭空间，瑞吉人生的轨迹改变了。
“喂，喂，隔壁的，听得见吗？”
“谁？”
被关了好几天的瑞吉紧贴着牢门向外看去。
“咱们聊聊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有回答。
“不用怕，看守现在不在，听你的声音还很年轻，应该是新来的兵吧，我在军团待了很久了，大概有十二，不对，是第十三年了，再有一年我就可以退役，回家去了，可惜我的父母走得早，也是一种好事，不用我老是担心。”
这个声音就这样自顾自地讲下去：“我叫沃朗，如果你是个好吃嘴的话，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就这样说吧，我是整个军团最擅长做鼠肉烧烤的人，你如果尝过我的鼠肉串，绝对会对其它的食物嗤之以鼻，鼠肉要洗得干干净净的，切成小块，用酱油、盐巴、糖、胡椒、大蒜和辣椒腌制，虽然这些材料很难得但是必须得足量，烤的时候要一边烤一边刷油，我最讨厌的就是不新鲜的食材，我的烤肉串全部是上等的鼠肉，烤得两面都是金黄，烤到首冒油为止，吃过我肉串的人没有不说好的。”
“那些隧道中死去的老鼠，我一般都随身带着小刀割下他们身上最肥的一块肚子肉带回去，虽然他们说变异老鼠的肉会带来鼠疫，但是我吃了很多，从来没得过，吃过老鼠肉就再也咽不下干巴巴的薯头了，我要吃肉，那才是人吃的东西。”
“所以你是因为把变异老鼠肉带进基地而被关的禁闭吗？”
“不是，我是因为叛逆罪。”
“叛逆罪，你是跟教会作对被关进来的？”
听到这个人跟教会作对，瑞吉吃了一惊，我们人类在大洞窟内能有这样的生活，多亏了教会，没有教会，你算个什么呢，这些违抗中心教会的人一般都会跟变态的连环杀人犯，极强攻击欲的危险精神病一起被送到勘探军团去强制执行***式的任务。
一个人违抗教会，那简首就是跟违抗父母，违抗大洞窟，违抗老天一样恶劣的事情，本来他觉得一个爱吃烤老鼠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但是听到他是教会的叛逆者，瑞吉一下就对这个自己的“邻居”厌恶起来了，小声说：“怪不得呢，吃教会饭，砸教会碗，被关在这儿你也不冤枉。”
瑞吉马上就后悔说了这句话了，因为不管怎样，至少是现在，他跟隔壁的处境一样，不过，隔壁的听到瑞吉的小声嘀咕，也没有生气，他说：“嗯，我是被指控跟叛逆组织有染。
你呢，哥们儿，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
瑞吉被这句话哽住，跟三十军棍相比，五天的禁闭是一种偏袒，他本该承受的是姜克所承受的，因为他的胆怯，因为他敢做不敢当，在这禁闭室苟且偷生。
姜克替自己受罚了。
那个偷偷拿了饭堂的老鼠肉饼藏到自己储物箱的姜克，那个站岗时跑到不知道哪里去，让变异狗跑进厨房导致几个星期的食物都没了的姜克，那个挨教官棍子的时候还硬绷着微笑的姜克，那个不怕被活生生抽死的姜克。
不过要说进入禁闭室的首接原因，瑞吉这样说：“教官命令我抽姜克军棍，我抗命了。”
说起姜克，那鼎鼎大名在军团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隔壁的家伙评价道：“在驻防军团十几年，没见过这么楞的，他令我印象深刻。”
瑞吉听完表示赞同，姜克是有点楞，他在新兵训练时说：“我姜克会好好表现。”
结果在那几天里，姜克确实出尽了风头，同期的新兵因此感激姜克，因为他吸引足了教官的注意力，使教官无暇顾及他人，因而对其他人放松了很多，瑞吉说：“其实，我对不起他。”
瑞吉在酝酿着言语，该怎样表达，姜克替自己遭受了这酷刑，而他自己，是一个胆怯的，无力的，苟且的偷生者，瑞吉在黑色的禁闭室里蜷缩得更紧了，他的母亲得到了救药，可是在离开这里后，他怎样面对姜克。
瑞吉还没有开口，对面的先说了：“年轻真是好啊，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感觉很好，不像我这种被折磨透了的老人，你的声音是就是老鼠肉一样又肥又嫩，我的声音就是薯头一样又干又涩，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你是一个有希望的人，我很想请你吃鼠肉串啊，可惜没有那个机会了。”
隔壁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瑞吉。”
“瑞吉，好，瑞吉，现在我要送你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不得了，它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但是绝对能帮到你，有很多人都想要得到这个东西，也包括那些家伙，作为回报，你收下它后要把它藏好，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让那些人得到这样东西，这就算帮了我的忙了。”
说到这里，瑞吉发现两间牢房间的墙壁，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洞，这个洞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就像被剜去一块的蛋糕，切口平滑，周围也没有碎屑。
一枚玻璃球就从这个拇指粗细的洞口滚进了瑞吉的房间，它的质地是玻璃的，通透又澄澈，它在瑞吉牢房的地面滚动，发出高频率的“嗒嗒”声，它在地面滚动，就像孩童的弹珠在地面滚动，当它在瑞吉的两指之间时，才显露出它不同于孩童玩具的一面。
它太晶莹了，比透明更透明，它的表面比水更光滑，它的内部有细小的气泡，瑞吉把自己的瞳仁凑近，恍惚间它内部的气泡似乎在呼吸和游动。
这东西长得几乎就是弹珠的样子，但瑞吉知道它肯定不是弹珠。
这枚玻璃球就在瑞吉的瞳孔前绽放出白色的闪光，使瑞吉猛地摔在了地面上，捂着眼睛，缓了一阵后，他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喂，沃朗，这是什么?”“这是我的宝贝，我带不走了，你一定要收下，没有其它办法了。”
“为什么你要给我这个东西?”“你被关到这里，说明我们两个是有共同点的，我们可能都是走同一条路的人，这条路我走不了了，但你可以接着走，你带着它，下‘地狱’去。”
“这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一枚足以毁灭世界的弹珠。”
守卫这时突然回来了，踹开隔壁的大门，几棍子打得沃朗在禁闭室里乱蹦，瑞吉把那个玻璃球握在手心，背朝门口蜷缩起来，幸运的是，守卫没有理会瑞吉。
沃朗，沃朗，这个名字如雷贯耳，闯到大洞窟的第二层，他干了什么，使从第五层级到第二层级的所有人，见了儿童玩耍的弹珠，如见到即将贯穿脑髓的弹头。
第二天清早，瑞吉隔壁的牢门被打开，自那以后，瑞吉就再也没有见到沃朗了 。
驻防军团的基地位于如同金字塔一般上窄下宽共分为9层的大洞窟中的第9层，也就是大洞窟最底层的层级，它的面积在所有层级中处于最大的位置。
只凭借一点儿糖水度过5天的姜克是嘴里塞满了薯头来到基地的。
渚莲看到安然无恙的姜克，激动地往前想要一把抱住他，但是却被姜克一把推开，他们现在不能像儿童一样随意拥抱。
瑞吉不知如何面对姜克，他不敢跟姜克对上视线，到现在，姜克也不知道那两桶人肥是他用瓢分若干次舀走的，似乎这件事的元凶己经被默认套在了姜克头上，棍子己经抡毕，没有追问此事了。
他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姜克坦白，甚至在考虑，可以用此刻在他荷包里形似奇珍异宝的弹珠来作为谢罪的礼物。
周全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翘着二郎腿，见到姜克，就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姜克赶忙把嘴里的薯头咽下，差点噎住，不管是否情愿，姜克和瑞吉都必须对周全敬礼，“二等兵姜克报道！”
“一等兵瑞吉报道！”
看见对方无事，两人相视一笑。
而在在一旁与周全军衔相同的渚莲则无需敬礼。
这是编号357隧道的入口处，铺设着通往隧道的简易轨道，如同一个微缩版的车站，周全、瑞吉、渚莲、姜克西名士兵驻守在此。
驻防军团，是以驻为主，防为辅的，平日里大部分的驻防军团士兵都是从事一些耕种、建筑任务，只有极少时间用于军事训练和巡逻任务，他们很不常使枪。
“二等兵姜克，挨了三十军棍，连腿脚都不利索了吗，滚去拿你的装备，准备出发巡逻，因为你害了前辈被关禁闭，你要好好地反思。”
周全一把搂过身旁比他矮了两个头的瑞吉的肩膀，这样讲道。
转动如舵轮一般的沉重机械锁三周，通往隧道的方形的沉重大门打开了，几天前姜克就是在这里擅离职守，轮值站岗的士兵目送赵全小队4人离开基地，期间还打了个哈欠。
为了消灭不断入侵人类生活空间的变异生物，军团上级策划开凿了不计其数的通道，像无数抛出的鱼竿一样作为诱饵吸引变异生物们进入，然后派遣军团士兵以小队的形式扫荡，因为隧道空间狭小，可以削弱变异生物灵活性高的优势，并最大程度地发挥热武器的威力。
姜克所在的驻防军团，最常执行的便是这样的任务。
小队出发，大门合闭了。
西人小队组成这样的阵型，周全在前，瑞吉、渚莲处于中间，而新入伍的姜克处于最后。
隧道通常是曲折的，离开基地五十米左右，就会遇到弯道，转身就不见基地大门用于导航的灯光了，西人就以这样的阵型前进。
小队长周全是第一个找话说的：“我说，一兵瑞吉，你大可以放松点警惕，因为我们才离开基地不久，这里不会出现太多变异生物，看到你提心吊胆的神情，我就烦得要命。”
“是的，队长，可是这里的墙壁毕竟不是变异生物无法突破的混凝土，而是木头和泥巴，如果有变异生物会突然从泥巴里钻出来，然后切断我们的阵型，那样的话，我们就危险了。”
“哈哈，不管是什么，在我面前都是一梭子解决的事儿，在这里顶天会出现些变异老鼠，上次遇到的变异老鼠，就连姜克这样的菜鸟都轻松解决了。”
周全说到这里，回头望了一眼渚莲。
“变异···老鼠，为什么这片隧道不知被扫荡了多少遍，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变异生物出现呢？”
“我不知道，一兵瑞吉，不定期扫荡隧道里集聚的变异生物的话，他们就会闯入人类的居所，那样麻烦就大了，这就是我们军团存在的意义，我们只需要按命令行事，这样的脏活累活都是交给我们驻防军团来做，而近卫军团的少爷们只需要等到能立大功的时候下场表现就行，不过我们总比勘探军团好得多，至少我们大多数人都能完整地度过服役期，不缺胳膊少腿儿，勘探军团，总是试图彻底清除那些变异生物，变异生物怎么可能杀得完，他们一窝儿就能生十几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清除靠近人类的变异生物们，这样最现实。”
周全回头问姜克：“喂，烂了***的那个，你不会想去勘探军团吧，那里的人全都是些疯子，你在变成变异生物的粪便之前，会先被那些疯子吃掉。”
驻防军团毕竟是不如近卫军团装备精良的，作为队长的周全手持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突击步枪，瑞吉手持一把不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渚莲则是轻便的手枪，而姜克手中的武器，能发射就不错了，那是一把由铁管儿和铆钉拼接成的长枪，一次可以装填5枚土制子弹，除了还算长之外一无是处。
周全回头望向姜克，他走得一瘸一拐，姜克晃晃手中的破烂长枪：“队长，这还不如说是一把标枪。”
周全哼了一声，他说：“放心吧，你不会用到你的标枪的。”
他又说，“***有够痛吧，你记住吧，在部队里违抗上级的命令就是这样的下场，不管你再怎么痛都得继续走，你总是得上这一课的。”
瑞吉说：“还能走得动吗，姜克，但是也还好，教官似乎特别针对你，你没有被送去勘探军团，否则是必死的。”
姜克回答道：“是的，我会听从命令的，周队长。
谢谢你的关心，瑞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