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影来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水泥墙缝,指甲缝里渗出淡红血丝——这是三年末世养成的应激反应,比大脑更早感知到危险。
"有东西上来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配电室的寂静。
老李正往燃烧瓶里灌汽油的手顿住,浑浊的眼珠立刻缩成针尖。
林晓月原本搭在霰弹枪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战术手电的光束"唰"地扫向通风管口。
最角落的小虎原本蜷成一团,此刻猛地弹起来撞在铁架上,金属碰撞声惊得他又捂住嘴,眼眶瞬间红透。
陈承祚没去看队友们的反应。
他的视线死死黏在通风管口,喉结滚动两下,缓缓摘下防雾面罩——反正面罩己经裂了,不如彻底用用新"本事"。
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通风管内壁的锈迹、鼠群爪子上的黏液、甚至暗影那对泛着幽绿的眼珠,都像被调了高清滤镜。
然后,那些猩红的数字出现了:最前面那只瘦骨嶙峋的灰鼠头顶飘着"00:04:21",后面那只肚子鼓胀的花斑鼠是"00:05:07",而最后从管道里挤出来的大家伙——足有半人高,皮毛脱落处翻着紫黑烂肉,两颗门牙像两把小匕首——头顶的数字是"00:06:59",死亡方式显示着"坍塌掩埋"。
"暗影。
"老李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喝。
这位五十来岁的老拾荒者喉结滚动,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上个月它拖走了三队的老张,我在它背上砍了三刀。
"陈承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能感觉到眼球后方有团火在烧,像有人拿热铁签子捅进眼窝——这是使用"死亡凝视"的代价。
更糟糕的是,刚才观察暗影时,他的掌心又渗出了血珠,那种被挖走一块的空荡感更强烈了,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他的心脏,一下下往外扯。
"大家准备撤。
"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撤?
往哪儿撤?
"林晓月的战术手电晃到他脸上,"门被焊死了,通风管被鼠群堵了,你当这是过家家?
"陈承祚没接话,他的视线越过鼠群,落在配电室最里面的安全通道指示牌上。
那面生了锈的铁皮牌下,有个半人高的水泥洞,洞口堆着坍塌的碎石——但在他的"死亡凝视"里,碎石堆上方悬浮着一行刺目的倒计时:"00:03:17",死亡方式是"塌方掩埋"。
"安全通道三分钟后塌。
"他指向那个洞口,"现在挖开碎石,能赶在鼠群冲进来前跑出去。
"老李的刀顿在半空。
这位向来以谨慎著称的队长眯起眼,盯着陈承祚发红的眼睛看了两秒,突然把燃烧瓶塞进林晓月怀里:"晓月,带小虎去挖。
承祚,跟我拖延时间。
""老李!
"林晓月急了,"那洞看着就不稳——""听他的。
"老李打断她,指节捏得发白,"上个月矿洞塌方前,他说再挖半米就停,结果我们刚撤出十米,洞顶就砸下来。
"他扯出个苦涩的笑,"这小子...总能算出点邪门的准头。
"林晓月的动作顿住。
她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小虎,又看了眼陈承祚——后者正盯着暗影头顶的倒计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姑娘咬了咬后槽牙,抄起工兵铲就冲向碎石堆:"小虎,搭把手!
"陈承祚能听见身后碎石碰撞的声响,能听见林晓月压抑的喘息,能听见小虎带着哭腔的"我搬不动"。
他的注意力却全在暗影身上。
那只变异鼠王正用爪子拍打着地面,黏液在水泥地上拉出银亮的痕迹,每拍一下,头顶的倒计时就跳动一秒——"00:02:58"、"00:02:57"。
"老李,烧左边第三只花斑鼠。
"他突然说。
"凭什么?
"老李刚点燃的火柴悬在半空。
"它倒计时00:02:20,死法是火焰灼烧。
"陈承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烧它,能炸到后面的鼠群。
"老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没多问,火柴"嗤"地窜起火焰,燃烧瓶精准砸在花斑鼠头顶。
橘红色火舌腾起的瞬间,陈承祚看见那只花斑鼠的倒计时骤减到"00:00:01",然后"轰"地炸成一团火球——连带引燃了它身后三只灰鼠的皮毛。
林晓月的铲子"当"地一声磕到硬物。
"通了!
"她扯着嗓子喊,"能钻出去!
"陈承祚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的倒计时:老李"00:01:43"(存活),林晓月"00:01:39"(存活),小虎"00:01:41"(存活)。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战术刀上,染红了刀面的反光——这是他刚才触碰小虎时消耗的寿命,现在每多活一秒,都是拿自己的命换的。
"走!
"他抓起老李的衣领往后拽,暗影的尖牙擦着他的裤管划过,在水泥地上留下五道深沟。
林晓月己经把小虎推出洞口,自己半蹲着伸手:"承祚!
老李!
"陈承祚能听见身后碎石滚落的轰鸣,能听见暗影愤怒的尖叫,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推着老李爬出洞口的瞬间,余光瞥见配电室的天花板正往下塌陷,暗影的倒计时停在了"00:00:00",死亡方式"坍塌掩埋"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轰——"气浪掀得他们滚出几米远。
陈承祚咳着坐起来,脸上沾着灰,却在笑——老李捂着流血的胳膊冲他竖大拇指,林晓月正给小虎包扎,那小子虽然还在抽噎,可活着。
但他的笑很快僵在脸上。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空洞更大了,像被挖走了一块肺,每呼吸一下都疼。
更让他心慌的是,刚才撤离时,林晓月的视线总黏在他身上——当他拉老李避开掉落的房梁时,当他指挥老李烧花斑鼠时,那姑娘的眼神太亮了,亮得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回到基地己经是后半夜。
陈承祚蹲在水房里,用冻得刺骨的水洗脸。
镜子里的他眼白充血,眼下青黑一片,掌心的血珠己经凝成暗褐的痂——每道血痕都对应着一小时寿命。
他想起父母临终前的倒计时,想起小虎得救时的眼泪,突然一拳砸在镜子上。
"哗啦"一声,镜面裂成蛛网。
陈承祚盯着掌心新渗出的血,喉咙发紧。
他救了人,可这双手...以后还会沾多少自己的血?
如果基地里的人知道他能操控生死..."叩叩。
"水房的门被敲响。
陈承祚猛地转身,看见林晓月站在门口,短发被夜风吹得乱翘,手里抱着套干净的衣服。
"队医说你需要换衣服。
"她把衣服递过来,目光却落在他发红的眼睛上,"承祚...你今天看鼠群的眼神,像在看...账本。
"陈承祚的呼吸顿住。
他接过衣服的手在抖,却还是扯出个笑:"累的。
"林晓月没说话。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门"吱呀"一声关上。
陈承祚靠着墙滑坐在地,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明天早上...林晓月会发现什么?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晶矿碎片——那是从配电室捡的,泛着幽蓝的光,和他眼睛里的光有点像。
窗外的灰雾还在翻涌。
陈承祚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一个细微的倒计时:"23:59:59"。
那是他剩下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