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外卖点了几瓶酒和烧烤，宋清溪还切了水果拼盘，她们坐在落地窗前面谈心，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以前学校的事。
宋清溪酒量很差，喝了一瓶鸡尾酒脸就红彤彤的，她趴在飘窗的抱枕上，眼睛有些红红的。
“你还记得吗？
有一次宋寒川被学校外面的小流氓堵着要钱，还是你发现的不对劲，我当时以为他是要中考太紧张了，问他什么都不肯说。
比你我这个姐姐，他好像更听你的话。”
宁雨知道宋清溪因为宋寒川的事在担忧。
“他是你弟弟，肯定更向着你，也许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说的。”
“你忘了吗？
我以前也很混的，所以知道那个年纪的孩子大概会遇到什么事，他那阵回家总是饿肚子，我就想是不是中午没钱吃饭。”
宋清溪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声音也有些沙哑：“我是真的希望你们都可以开心快乐，长大了好像烦恼就多了，真的好烦啊。”
宁雨扶着她到了床上，拍了拍她的手。
“睡吧，你弟的事交给我了。”
她应声，“还好有你在。”
宋清溪沉沉睡去。
宁雨一个人坐在客厅阳台喝完了剩下的酒，沉默的坐了一整晚。
天色刚微微亮，宁雨出门跑步，顺路买了早餐之后叫宋清溪起床。
进门的时候发现宋清溪己经醒了。
“哇，我最喜欢吃的豆包。”
“去洗手，我去拿盘子。”
她说。
宋清溪在打电话，开了外放，手机里传来宋寒川的声音。
“姐，你跟宁雨姐姐在一起吗？”
“对啊，她昨晚在我这睡的，怎么了？”
“没事啊。”
他在故作轻松，两个姐姐都听出来了。
宋清溪浑然不觉，小声跟她说：“看那女人把我弟伤的多深，这得多长时间才能缓过来啊。”
宁雨不知道。
她也快缓不过来了。
宁雨伸手：“电话给我，我跟他聊几句。”
快刀斩乱麻。
宋清溪随意把手机递过去，她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姐姐？”
“是我。”
她调整心态，但还是觉得心脏下面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将她整个人拉扯的往下沉。
“你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吃个饭，我去你学校接你。”
宋寒川的语气骤然欢快起来，“我随时都可以的，你来了给我打电话。”
宁雨:“好，那挂了。”
“姐姐……”他忽然叫住她。
宁雨“嗯”了一声。
他又说，“没事，见了面再说吧。”
早上宋清溪上班顺路把宁雨捎回家。
不是前男友硬要挤进来的那个公寓，是她长住的家。
她跟前男友在一个品酒会上相识，认识了一周对方表白，在一起一个月对方就不知好歹的要搬过来跟她一起住，找的借口是家里漏水。
宁雨给了他公寓的钥匙，没给家里的。
对她来说，这个家是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进入的安全屋，也是心理防线最深的地方。
再然后，那套公寓现在被她挂牌售卖了。
她洗完澡换了衣服，开车去接宋寒川。
到学校门口之后打电话给他，言简意赅。
“东门。”
宋寒川很快就跑出来了，他穿着黑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青春洋溢。
在看到她的车时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拉开车门进来叫了一声：“姐姐。”
宁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寒川又把一块包装精美巧克力塞给了她。
“我舍友家里人从法国带的，说是很好吃，姐姐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
是喜欢。
宁雨：“想吃什么？”
“凉皮吧。”
宁雨一顿：“我请你吃饭就吃这个？
选个好点的。”
宋寒川：“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就吃的这个。”
“姐姐你忘了？”
八年前的事，她本以为自己忘了，但还记得。
高二的时候她跟宋清溪阴差阳错当了同桌。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宋清溪说要去书店里抢她喜欢的作者的新作，据说学校里有很多女生都要去抢，她怕自己排不上，就把接弟弟的任务交给了宁雨。
当时宋寒川上五年级，在隔壁初中小学部。
他们当时上学的学校是高中初中连在一起的。
宋清溪给了她五十块钱。
“你带我弟弟吃个饭，然后来图书馆跟我汇合哦。”
宁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要求，也许是因为宋清溪是朋友。
她接到了宋寒川。
小学男生还没发育，但宋寒川的个子己经一米六了，只矮她半个头，背了一书包厚重的书，他自己抱着书包跟在她身旁，乖巧懂事。
跟宁雨预想中的叛逆小学生不一样，短暂的接触她就知道了宋清溪口中的神仙弟弟不是吹嘘美化的。
“你想吃什么？”
他选了校门口的凉皮店。
宁雨点餐的时候没问他吃什么口味，端上来的凉皮放了一大坨辣椒油，看着红彤彤的食欲暴涨，宋寒川什么都没说，一杯水一口饭。
看他涨红的脸，宁雨把他筷子压在了桌上。
“弟弟，你是不是吃不了辣？”
他点头。
“那就不吃了，走吧。”
“浪费食物很不好。”
他皱着眉头说。
小少年清秀的脸上写着纠结两个字，眼睛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这个年龄较长的姐姐给他一个解决办法。
宁雨去要了一个碗，用水将辣味冲淡，让他接着吃。
思绪回笼，初见时被辣红了脸的小学生己经高她一头了，带着些许少年气，但不惊不躁，让人莫名安心。
“那去吃西餐吧，有一家我看了好久。”
宁雨同意了：“打导航。”
这不是宋寒川第一次坐她的车，熟门熟路的去点导航搜索框，一眼就在搜索框里看到了历史地址。
蓝光金融大厦。
她前男友的公司。
他脸色一沉，按下了地址，而后一首沉默到了吃饭的地方。
西餐厅环境不错，他们坐在靠里面的位置，宋寒川贴心的为她拉开椅子。
宁雨看着他自然的表情，觉得不对。
等牛排上来，他又自然的切开，将宁雨的盘子缓了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我今天没有课，周西早上有一节大课十点结束，下午要去辅导员……”宋寒川自顾自的说话，宁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姐姐你要找我的话，可以提前发个消息，只要我有时间……”“等下，你先停。”
她放下了刀叉，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让宋寒川不太舒服的审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宋寒川一愣，露出了些许茫然，一脸单纯：“你找我，不是要跟我在一起吗。”
“可怜我弟第一次谈恋爱被人骗身又骗心……”宋清溪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盯着宋寒川清澈的眼眸，宁雨喝了口水压惊。
她本来想问宋寒川要什么，要什么才能当这次的事没有发生。
可现在这话显然是说不出来了。
“先吃饭，吃完再说。”
她再一次逃避。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后他们去了隔壁的咖啡厅坐着，宋寒川想要坐到她旁边，被宁雨用眼神赶到了对面。
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宋寒川，在一起的前提是喜欢，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丝毫犹豫：“喜欢。”
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宋清溪他们家以前养过的金毛，眼睛黝黑，深不见底。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我说的也不是。”
宋寒川起身凑了过来，坐到了她旁边，认真无比，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他是有些紧张的。
宋寒川攥紧了拳头，又暗自松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宁雨，我喜欢你。”
叫的是名字。
“我大你六岁。”
“我喜欢你。”
“我是你姐的朋友。”
“我喜欢你。”
“不行，我……”“我喜欢你。”
他看着她，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好看的眼眸像是被扔进水里的玻璃珠，波光粼粼。
“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他低下了头，又像犯了错一样，让人看着觉得可怜兮兮的，“我不敢说。”
“所以前天晚上，是你故意的吗。”
宁雨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句话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宋寒川猛地抬头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嘴唇都在抖。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宁雨一看，连忙改口：“不是，我就是这么一说。”
宋寒川声音哽咽，“所以你根本不喜欢我，可是你那天晚上明明说……”“我说什么了？”
宋寒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你喜欢我，会对我好，会跟我在一起。
你问我要不要谈恋爱，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也不会什么。”
宁雨有些紧张。
他沉默的看着他，宁雨懂了。
要不然他不会没有反抗。
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她就像是哄骗别人上床的渣女，不择手段。
偏偏对象是宋寒川，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乖孩子，被她三言两语迷惑，分不清楚什么是真的感情，再加上少年人一时上头。
她理解宋寒川，不理解自己。
那天晚上我大概是撞到头脑子坏掉了。
宁雨恨不得回到那天晚上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想到她信誓旦旦的跟宋清溪说这次要谈个男大，就悔不当初。
好消息，真的是男大。
坏消息，是闺蜜弟弟。
“你来找我，是想说这件事不算什么是吗？
想说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他偏过了头，嘴唇轻抿，漂亮又脆弱，像美丽的白天鹅扬起了长长的脖颈。
这样做好像是为了不让眼泪留下来。
“早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我就不出来了。”
他表情倔强，说。
宁雨忍不住伸手，一滴泪水滴在了她的手背上，烫的她下意识缩了回去，又抬手抹掉了他下颚的泪珠。
他看了过来。
水洗过的眼睛里满是委屈，长而微卷的睫毛挂着水珠，惹人心疼。
鬼使神差的，宁雨听见自己说：“没骗你，在一起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