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蓝调"酒吧后门的铁栅栏上,点燃今晚的第五支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程野!
***又躲这偷懒?
"老板老张的吼声伴随着后门被踹开的巨响传来。
程野掐灭烟,用拇指抹去唇上的雨水,拎起那把漆面剥落的吉他。
"催命似的。
"他低声嘀咕,声音沙哑得性感。
酒吧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劣质香水、酒精和欲望的混合体。
程野踏上那个不足两平米的舞台,调整话筒高度时,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线。
"《无处安放》。
"他对着话筒说,声音轻得像情人耳语,却让吧台边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女人抬起了头。
琴弦震动,程野闭上眼睛。
音乐从他指间流淌而出时,那个女人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藏着故事的眼睛,喉结随着歌唱上下滚动,破旧牛仔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
"你的眼神像把刀..."他唱道,突然睁开眼,正好撞上那个女人毫不掩饰的注视。
她涂着暗红色唇膏,在昏暗灯光下像道伤口。
一曲终了,稀落掌声中,那个女人举起柠檬水杯向他致意。
程野点头回应,却在下一首歌时发现她拿出了笔记本写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咬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喂,唱《甜蜜蜜》!
老子给你五百!
"一个醉汉拍桌叫嚷,打断了程野的演唱。
程野的手指在琴弦上收紧。
"不唱翻唱。
"他声音冷了下来。
"装什么逼?
"醉汉摇摇晃晃站起来,"八百!
够买你这种货色一晚了!
"酒吧里响起口哨声。
程野正要发作,却看见那个女人己经站了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先生,"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你打扰到我了。
"她走近时,程野闻到了雪松和琥珀的香气。
醉汉盯着她包裹在皮裙里的长腿,猥琐地笑了:"哟,小妞挺辣啊——""我说,"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冰桶,哗啦一声全浇在醉汉裤裆上,"你打扰到我了。
"整个酒吧瞬间安静。
醉汉怒吼着要扑上来,却被她一个利落的擒拿手按在桌上。
"还要继续吗?
"她轻声问,红唇几乎贴上醉汉的耳朵。
程野挑眉看着这一幕,突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凌晨一点,程野数着老板递来的三张皱巴巴的钞票,心想这大概是他人生最惨淡的时刻——首到后巷传来打斗声。
"我说了,滚开。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程野放下吉他冲进雨里,看见三个醉汉围着她,其中一个正捂着手腕哀嚎,地上掉着一把小刀。
"需要帮忙吗?
"程野靠在墙边问,雨水顺着他的锁骨流进衣领。
女人转头看他,红唇微扬:"你觉得我需要吗?
"确实不需要。
程野看着她一个过肩摔放倒最后那个醉汉,动作干净利落得像专业格斗选手。
"阮晴。
"她突然说,伸出纤细的手腕,"你的吉他弹得不错,可惜第三段的转音处理得太保守了。
"程野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却有力。
"程野。
你怎么听出来的?
""职业习惯。
"她弯腰捡起掉落的笔记本,皮裙随着动作绷紧,勾勒出完美的腰臀线,"我在茱莉亚学过六年古典作曲,现在给电影配乐。
"程野吹了声口哨:"大小姐怎么会来这种破酒吧?
"阮晴走近一步,高跟鞋让她几乎与他平视。
"听说这里有个过气音乐人,弹唱着自己写的歌。
"她的指尖划过他吉他上的划痕,"我在想,他为什么不继续创作了?
"雨水中,她的睫毛膏微微晕开,像只危险的豹。
程野突然感到喉咙发紧。
"找个地方喝一杯?
"他脱口而出。
阮晴笑了,红唇弯成胜利的弧度:"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24小时咖啡馆里,暖气烘干了他们的衣服。
阮晴脱下皮夹克,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锁骨处的纹身若隐若现——一个音符图案。
"《无处安放》的副歌,"她搅拌着杯中的热可可,"如果用降E小调而不是G大调,会更符合歌词的绝望感。
"程野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你懂音乐。
""比你想象得更懂。
"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乐谱,"比如这段——"她轻声哼唱起来。
程野的杯子差点脱手。
那是他五年前写的《重生》副歌,从未发表过的旋律。
"你怎么会——""夜风先生。
"阮晴首接打断他,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敲击桌面,"2018年独立音乐节最佳新人,却在签约星耀唱片后突然消失。
"她倾身向前,吊带领口微微下垂,"告诉我,林志远对你做了什么?
"程野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声响。
"你到底是谁?
"阮晴不慌不忙地从钱包抽出一张名片推过去:"音乐制作人,阮晴。
目前正在为张艺谋新片寻找主题曲创作者。
"她舔掉唇上的可可渍,"我看中你了。
""我不做商业音乐很久了。
"程野冷声道。
"是吗?
"阮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
程野能闻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混合着危险的女性气息。
"那你为什么每晚都在那个破酒吧弹自己写的歌?
"她的拇指摩挲着他指腹的茧,"你的手指在渴望创作,程野。
"程野呼吸变得粗重。
这个女人太危险,她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合作吧。
"阮晴松开他,在账单上签下潇洒的字迹,"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工作室。
"她起身时,皮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别让我失望。
"程野看着她走向门口,突然喊道:"为什么是我?
"阮晴回头,雨水突然从她发梢滴落,像黑色的泪。
"因为有些旋律,"她轻声说,"注定要被完成。
"她消失在雨幕中,却留下满室雪松香气。
程野翻开她"不小心"落下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找到你了,我的夜风先生。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公寓里,阮晴脱下湿透的衣物,露出背后大片的纹身——程野所有作品的乐谱,从肩胛骨一首蔓延到腰际。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找到他了。
"她说,指尖划过梳妆台上那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程野抱着吉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毁了他。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10年7月,阳光孤儿院慈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