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粮!粮食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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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炬,瞬间烧尽了所有混乱和恐惧,只留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迫切的指令。

必须活下去!

用尽一切办法!

陈默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站稳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肩膀死死抵住那辆堆满了沉重粮袋和破旧营帐的辎重车粗糙的木轮辐条。

车轮深陷在泥泞里,每一次推动都像在拖拽一座小山。

冰冷的泥水溅满裤腿,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首往里钻。

他身边的几个士卒同样面无人色,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用血肉之躯对抗着大地的吸力和辎重车的重量。

“用力!

没吃饭吗?!

一群废物!”

伍长骑着匹瘦骨嶙峋的劣马,在旁边来回逡巡,手中的皮鞭像毒蛇的信子,不时抽打在动作稍慢的士卒背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陈默咬紧牙关,将头埋得更低,避开那鞭子可能的轨迹,也避开伍长扫视过来的、随时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凶狠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像一个刚被丢入原始丛林的现代人,本能地寻找着生存的法则和可能的缝隙。

目光所及,除了疲惫麻木、衣衫褴褛的士卒,就是那些同样在泥泞中挣扎的牲畜。

几匹拉车的驽马,毛色暗淡,肋骨根根分明,在鞭子的驱赶下徒劳地刨着蹄子,每一次发力,马蹄铁(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铁的话)与湿滑地面摩擦,都会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打滑的声响。

马掌边缘磨损得厉害,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里面红肿的蹄肉。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骤然在陈默因寒冷和疲惫而麻木的脑海里亮起——马蹄铁!

现代那种U形、带防滑钉的马蹄铁!

这个时代有马蹄铁吗?

他急速地回忆着课堂上那些模糊的知识片段。

似乎……有雏形?

但极其简陋粗糙,就是一块薄铁片钉上去,而且普及率极低,只有少数精锐骑兵的战马才有资格用上?

眼前这些辎重营的驽马,蹄子上要么是破破烂烂的铁片,要么干脆光着蹄子,难怪在泥泞里寸步难行!

如果能做出更合理的马蹄铁……不仅能大大提升运输效率,更能保护这些宝贵的畜力,减少损耗……这,不就是后勤吗?

一个远离前线刀光剑影、却又至关重要的位置!

这个想法像一道微弱但坚定的光,穿透了笼罩心头的绝望阴霾。

然而,还没等这丝微光在他心里燃起一点温度,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

“粮!

粮食不够了!”

前方负责清点粮秣的军需官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带着哭腔的嘶喊。

这声音在嘈杂的行军噪音中并不响亮,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了每一个辎重营士卒的神经。

“什么?!”

伍长猛地勒住缰绳,瘦马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策马冲到那辆堆得最高的粮车旁,粗暴地掀开盖在上面的油布。

一股浓郁的、带着淡淡霉味的谷糠气息扑面而来。

伍长伸手在粮袋里狠狠一掏,抓出来的,却是一把混杂着大量粗糙谷壳、沙砾甚至细小石子的糙米!

他难以置信地又扒开几袋,情况更糟,有些袋子甚至能摸到底部,里面的粮食少得可怜。

“混账!!”

伍长额头青筋暴跳,猛地将手里那把肮脏的糙米狠狠摔在地上,对着脸色惨白的军需官咆哮,“这点东西,喂耗子都不够!

怎么撑到巨鹿?!

谁负责押运的?!

老子要活剐了他!”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辎重营的队伍里蔓延开来。

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士卒们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绝望。

粮食,就是命!

没有粮食,别说打仗,走都走不到目的地!

哗变、溃散、易子而食……历史书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眼,瞬间化为冰冷的现实,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伍长!

伍长!”

一个满脸污垢的老卒带着哭腔扑到马前,“得想想办法啊!

这……这还没到地方,兄弟们就得饿死了……”“想办法?

老子能有什么办法?!”

伍长烦躁地挥舞着鞭子,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像一头被困的饿狼,随时准备撕咬,“再嚷嚷,扰乱军心,老子第一个砍了你!”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陈默靠在冰冷的车辕上,肋下的疼痛似乎都被这巨大的生存危机压了下去。

他看着那几匹在泥泞里徒劳挣扎、马蹄被磨得血肉模糊的驽马,又看看粮车上那点可怜巴巴、混着大量杂质的糙米,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夹杂着强烈的求生欲,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猛地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汗臭和泥土腥气的冰冷空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暴怒的伍长嘶哑地喊了出来:“伍长!

小的…小的或许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