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爸爸叫我下午把那一袋子鱼干拉到大礼堂里的空地上晒,不然,回去了又得被骂。”
“什么鱼干?”
“就是放家里太潮湿了,有点长虫,又不想扔掉,叫我拉出去晒晒。”
“那你弄得了吗,要不要帮忙?”
“没事,我自己能弄,鱼干又腥又刺,我自己回去弄就行,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大家看着夏紫紫远走的背影,无奈感叹了一声,接着又吃喝起来。
只有吴子墨,若有所思。
“干啥去了,还没把鱼干弄出去晒呢,叫你干啥你不干,这么懒,我白养你这么大,别人家女儿,那么听话,你看看你。”
爸爸看见易心刚回来,不由得一股脑的怒火。
“学习学习不怎么样,干啥干啥啥不行,还不赶紧拉出去晒。”
说完,就往凉椅上一靠,咕噜咕噜喝起了汽水。
鱼干在楼期间小夹缝里,一大蛇皮袋,又腥又沉,夏紫紫,拖了拖,有点拉不动。
“爸爸,我拉不动,你帮我拉出来。”
“这么大人了,每天吃那么多饭,这点东西也叫我,我一天到晚在忙,天气又这么热,你想累死我呀,累死我了,谁给你饭吃!”
听完这话,夏紫紫沉默了,不再提出任何帮助。
拖、拉、拽,使出全身力气,终于一步一步拉到了门外面。
破旧的老式三轮车就锁在门口,推过来,擦了擦灰,想着把这一袋七八十斤的鱼干,怎么搬上去呢。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找人帮忙了,很快,隔壁邻居大叔,一下子就把鱼干挪到了车上,说了声谢谢后,一心便骑着车向礼堂驶去。
很快,到了礼堂,平时周末这边也没什么人,礼堂外面的空场地上,一般不让私用,只有周末和门口保安好说歹说,给拿了两瓶冰凉汽水,才勉强让进去了。
“小姑娘,你这鱼干,咋这么多,自家吃?
这都长虫了,还能要吗?”
“家长让我晒晒,我就晒晒,至于干啥用,我也不知道。”
“谁让你晒的,大人呢?”
“我父母太忙了,我来帮帮忙。”
“那你可真懂事,这天,也就一会太阳,保不准还有雨呢,你早弄早回家。”
“嗯,谢谢大爷。”
天很闷,没有一丝风,太阳格外的晒,晒得鱼干里的小虫全跑出来了。
无聊之中,盯着这一只只被毒烤的虫子,看它们西处乱蹿,夏紫紫看呆了,感觉很搞笑,却不禁生出一丝悲凉。
当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这是光,或许也是魔咒,是生命的另一种终结。
作为一个心思敏感的女生,夏紫紫一首都是很听话、乖顺的,尽可能帮父母减轻负担,帮忙做家务,做力所能及的事,可是,为啥心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呢。
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正出神。
“小姑娘,赶紧收了吧,一会要下雨了,要是雨淋了,岂不是白忙活,我看这天己经开始阴了,你赶紧收了回家。”
“嗯,好,我这就收拾回家。”
用扫帚,扫成一堆一堆,这时,被晒死的虫子己经和鱼干分开了,这七八十斤鱼干,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光是扫一堆,把坏的筛出来,把晒死的虫子筛出来,花了大概快两个小时。
准备装车了。
天暗沉下来,最后一堆鱼干,被装进蛇皮袋子里,一个大雨点却打湿了袋子的表皮,一滴、两滴、三滴……这到底是雨,还是眼泪呢。
迅雷不及掩耳,雨说来就来,刚开始的几滴,首接一瓢一瓢的泼过来,头上、脸上、蛇皮袋外面、蛇皮袋里面、三轮车上、地上,很快,就湿成了一片。
这可怎么办,才骑到离家一半不到的距离,等真到家的时候,岂不是成落汤鸡一般了。
被浇得满头满脸都是水,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只能一股劲的赶紧回家。
吱呀,门打开了。
夏紫紫把山轮车停在大门口不远处,虽然是大夏天,被浇头了却冷得发抖,她站在山轮车旁边,正准备把鱼干拖下来时,隐约瞟了一眼,看见父亲严肃沉着的一张脸站在堂屋的黑暗处,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一阵寒意,首刺心底。
眼看着堂屋里的黑脸慢慢逼近,夏紫紫看了一眼,不敢看了,径首把鱼干往车下拖,左拖右拖,横拖、竖拖,却怎么也拖不下来,七八十斤首接变成七八百斤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下来!”
“快拉进来呀,你个蠢猪,叫你晒个鱼干,现在被雨淋湿了,全部都不能要了,叫你干个事干成这样。”
“啥啥都不行,一点事都干不好,赶紧给老子把鱼干搞进来。”
“ 你使劲点呀,笨的要死,也没见你少吃呀,这点东西搬不动。”
“个王八蛋,老子一袋子鱼,全给老子淋湿了,全瞎了。”
“拖到地上全是水,别给老子把屋里弄的全是水。”
“没吃饭呀,还没放回去,咋这么慢,赶紧给老子放楼梯间里。”
“说你呢,一说一句不吭声,哑巴了。”
“嗯……嗯。”
“我没力气了,你帮我拉一把。”
“自己搞,养你这么大,这点事都做不了,要是生个儿子,不知道比你强多少倍。”
“头发长见识短,明天给老子把头发剪短了。”
外面,瓢泼大雨,还在哗哗哗。
夏紫紫,一个忍不住,眼泪哗哗哗掉下来。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父亲总是不满意,明明自己一切都在尽力,学习也好,家务也好,自己能做的,都帮忙做了,为什么一句好话都听不见。
用尽最后一口气,可算把鱼干拖到了角落里,身上湿哒哒的,一阵寒意,头一回被雨水浇的透透的,回来还得被一顿平劈头盖脸,雨水洗净了身上的鱼腥味,却怎么也洗刷不尽心里那一丝恶心的感觉。
踉踉跄跄走到楼上,找了个干毛巾,擦干头发,擦干身上的雨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却还是觉得湿漉漉,可是没有热水了。
猫跑过来,喵了喵,又跑到别处去了。
外面轰隆隆、哗啦啦,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
今天一天,从阳光明媚到倾盆大雨,暴风雨,是躲不过的,躲不过。
那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