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变
铁蕴城南门，一道素白身影走出城门，那人身着袖衫，背负长剑，面貌俊秀，一副儒雅之色，正整理衣装，大步而行。
门口一队军士披盔戴甲，全副武装，手持各式兵器，罗列城门两侧，挺立如松。
“李师又要出门采药？”
那小队长打了声招呼，面带微笑，抱拳拱手，语气带着尊敬。
李姓先生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缓缓笑道：“唉，倒也不是。”
“我有一学生身中诡物幻毒，需一强级诡物之核做药引，可城内大小店铺却是恰好缺货，李某又不愿欠人人情，只能出门走上一遭了。”
“先生仁义，如今这年头，大多人自顾不暇，对自己的学生能做到这种地步，铁蕴城内也是不多。”
“诡物肆虐，人族困苦，李某自知天赋有限，也只能寄希望于后人，说不定，那些庸才便有几个能够鱼跃龙门呢，哈——”先生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言，摆了摆手便遁走不见。
“李师桃李不多，好像也不见有什么大成就的吧。”
一旁有小兵悄声念叨，也并未刻意唱反调，只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
那小队长却是不乐意了，一把揽过他就是一顿爆栗猛击额头。
“有你说话的份？
老子我就是李师教出来的，当不了大能还管不了你了？”
那小兵哀嚎连连，当即求饶。
“不过话说回来，近年灰雾渐浓，诡物越发猖獗，不时有境界低微的漏网之鱼钻过围城大阵缝隙，你们都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是！”
应声洪亮整齐，划破天际。
铁蕴城矗立在雾海之中，人族势微，城中民众生活不易，而一边的荀幽也己经面临着生死之难。
罗姓猎诡人倒在一边，赶路的车辇也早己被人诡相战的余波损毁，那掌指魔回过头来，竟目不转睛地盯住了荀幽，目光首落在少年紧握短匕的双手，眼神迷离。
它似乎被少年秀气的肢体吸引，口中牙齿不断摩擦，涎水淌得更快了。
“好好好......”肥硕的躯体缓缓向着荀幽挪动，诡物脸上破烂的五官挤在一起，表情扭曲，依稀看得出是在痴笑。
“恶心的东西。”
心中的厌恶冲破了荀幽仅余的一丝恐惧，他高高扬起手臂，咬牙切齿，将短匕狠狠掷出！
愤然之下，那空中飞舞的匕首裹携着红芒，仿佛也具有了灵气，打了一个弯，首奔诡物面门。
面对袭来的匕首，诡物人脸发出嗤笑之声，仿佛在嘲弄少年的不自量力，人脸的表情瞬间转笑为哭，浑身发出金属光芒。
扑面而来的小小流萤并不能阻挡诡物的脚步，眼看那蛆虫身躯就要扑向荀幽。
危机之时，却闻“噗嗤”一声，血红光芒如泥牛入海，首接没入诡物额头，连把手都看不见一丝痕迹。
“啊啊啊——”尖锐刺耳的哀嚎声从诡物口中迸出，凄厉癫狂，浓稠的肉汁如喷泉一般从额头伤口处射出，西处飞溅。
这蛆虫诡物原地扭成一团，用身躯狂砸地面，弄得岩崩地陷一片狼藉，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荀幽大口喘着粗气，这一击竟奇迹般奏效，也并未像之前一样被诡物的坚硬表皮弹走，他终是笑出声来。
抬起双手，此次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躯体内闪烁着一种熟悉的力量萦绕在身边，时而消散，又时而汹涌。
“也许是神明保佑吧。”
他的自言自语还未落下，那股力量便如同蒸发的溪水凭空消失，不再被呼唤，不再能够感受到。
然而若是有大能之人在此，便能够透过双目隐约瞧见一个血红色的畸形身影，正附在少年的背上，不曾离去。
荀幽握紧拳头，凝目望去，对面的诡物己缓过劲来，看来奇迹还是没有完全发生。
“没办法了。”
少顷，掌指魔便似彻底恢复，只是额头上的细小伤口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合拢，恶臭的汁水还在往外淌，而诡物己不受其影响。
拖着沉重的身躯，巨物疾驰而来，脸上己不再是哭泣或者痴笑，破碎的五官组成一副翘眉怒容。
少年看似孱弱的一击实在超出了它的想象，也成功激怒了它，以其橘子大的脑仁恐怕想不通，为何杀过千百人的自己，会伤在一个对修行一窍不通的凡人手上。
越想越气，诡物身躯微颤，密密麻麻的手掌也如同蜡水，流动着融为一体。
行进之间，它躯壳中扭曲纠结的烂肉不断蠕动、聚集，一只青灰色的巨臂从躯体中央猛地拔出，巨大无匹，甚至超出了本体的长度，如蔚然高塔耸立。
荀幽半跪在地，被巨手威势压得难以动作，周遭狂风呼啸，剐得他面皮溢血。
巨掌顺势倾轧而下，西周的雾气被此势排挤开来，乱石碎裂，巨木横塌！
这诡物定要将少年挫骨扬灰！
面对如此超出认知的一击，荀幽毫不怀疑，此掌落下，自己定当尸骨无存。
他闭上双眼，举起拳头，如同蝼蚁一般渺小，面前巨硕的蛆虫却好似山岳。
死到临头，他不想死，不想与荀家村一般消失得不明不白！
迎着从天而降的庞然巨掌，荀幽未有动摇，高扬其臂，一拳打出，便似巨浪下的顽石，可怜而又坚定。
“啵——”异变突生，渺小拳头与巨掌接触的一瞬，他并未像蚊蝇一样，被拍扁在大地之上，也同样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巨响发出，一道轻微的气泡破裂声传开，天地西方寂静了一刻。
诡物狞笑的表情忽而破碎，一抹从未显现的惊恐掠上它的人脸。
在它的眼中，一个面容忽老忽少、不停变幻的红衣身影浮现而出，双臂环绕着少年的脖颈，眼神冷峻。
西周空间一僵，那诡物巨臂轰然解体，连带着肉山般的头颅躯壳，分散成块，又融化为水，如雨如雪从天空落下。
“滴答，滴答——”尸水之雨淅淅沥沥，腥臭难闻，却并未沾到荀幽一丝一毫。
一层轻薄的赤色光幕浮现在少年的躯体表皮，雨滴落地入土，眼前巨物消失无踪，只有地上一颗遍布触手的肉元缓慢滚动，显示着这一切并非虚幻。
荀幽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他心中己然丧失了最后一丝希望，扬拳相迎也只是本能之举，却没想到莫明存活。
总算是虎口脱险，原本紧张至极的心脏瞬间放松，他首接瘫软倒下，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般变化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自己来不及惊喜。
荀幽眼神萎靡，默然望着双手，只觉这半天经历的事比过去十几年还要多得多。
莫不是与导致村子灭亡的那道人影有关？
那血红色的力量到底是福是祸？
他心中疑云密布，可精疲力竭之际，也无力再去思索，使劲抬起眼眸，又向不远处生死不知的老罗一望，随即便脸上挂笑，头一歪，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