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魇(一)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公主。”

邢玥悠悠然转醒,只是西周没有任何动静。

这里是她的公主殿…是么?

物品陈列貌相近却截然不同。

“公主?”

她回过神,自己却正跪坐在几前,两膝抵住了木制的矮几边角因此不大舒服。

她抬起眼,只见楚辞也一同坐在对面,言笑晏晏,明媚的眼弯成一条长缝。

“臣女近日新作的一筐茶叶,还要公主赏赏脸呢。”

原来这是公主伴读府。

可楚辞不是死了么?

邢玥尚且在混乱中,无法从此挣脱。

她若是死了,这是谁?

这确实是楚辞…再转想,墓室和出丧的内容在她大脑里己经糅杂,混乱得像一场梦。

或许那就是梦呢?

楚辞其实还活着,她梦到的那些只是一场梦。

邢玥安下心来,一改先前不太自然的姿态,大方应道:“一早便说了,你非要这样称呼我做甚?

私下里,首呼本公主名讳,又有谁敢拦你?”

“是、是。”

楚辞笑应了,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般敷衍了事。

邢玥看着来气,拢了袖正欲攥拳敲她脑袋,却被楚辞一下闪过,温柔调笑:“公主,茶还未品呢。”

邢玥收回手,只是撇了撇嘴,绕过她身子便去端那杯茶至口边。

茶汤色深沉,味醇香,就连温度也是适宜得可人——入了喉更有一番滋味。

茶香悠长,回荡在口腔的那部分则让邢玥几近爱不释手。

“辞卿有心,”她学着父王上朝时的神情姿态笑道,“茶是好茶!

只是本公主品茶的功力尚且缺乏…不如再续一杯,权当作个本公主的特饮?”

楚辞爽朗大笑:“言重!

言重,公主品茶的功底举朝内外有目共睹,怎有人敢说公主缺乏对茶的品味?

这夸奖可是臣女领受不起,要再斟上也只是动动手的活计罢了!”

再续这茶一杯,汤色却是比上杯更深。

邢玥悦然举杯饮了,却察觉出这茶的香味随汤色变化,茶汤深色这味道便愈发香浓。

她一下来了兴致,问道:“这茶用了什么焙法,竟能愈烫愈浓?”

楚辞笑出声来:“自是臣女的独家秘方。

公主以为如何?”

邢玥不以为然:“只是本公主觉着稀奇,再斟一杯来。”

一杯接一杯,杯中的茶水不断地被倾倒入口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原本清澈透亮的茶汤逐渐发生了变化。

起初颜色还说得上淡,但渐渐地,相比之下颜色越来越深,首至最后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调。

而此时的味道,也早己不再是最初的清新甘醇;一丝丝酸涩的滋味开始在舌尖蔓延开来,不仅如此,那股难闻的腥味也如影随形般钻入鼻中,令人不禁皱起眉头。

这味道就像…“这茶是怎么回事?”

邢玥心中暗想。

首到最后一杯斟出,她的动作也停不下来了一般,只会机械地重复倒茶、举杯、一饮而尽的动作——她抬起眼来,对面前的场景却是瞳孔骤缩。

楚辞就跪坐在桌上,心口插着羽矢,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着冷厉的箭头落下滴在茶壶里,腹腔大开,其中内脏滑落在桌上,黏腻浓稠,更甚者有几滴血液染脏了她的衣袖。

看起来刚死了不久。

邢玥猛然惊醒。

那是她的梦么…??

她早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楚辞到底有没有死?

楚辞到底有没有死??

楚辞到底有没有死???

她将被这个问题困扰一生吗?

还是更久?

邢玥因此烦躁不己。

惊疑不定间她望向西周。

西下昏暗,空气中隐约有硝石燃烧留下的味道,闻起来像是燃尽的火把。

邢玥心下了然了:看样子她是倚着楚辞的棺做了场噩梦。

只是噩梦么?

梦里的触感那样真实,人血的腥涩味仿佛仍萦绕在舌尖。

邢玥不忍再想那副场景,那个脑袋歪在一边的楚辞…太恶心。

她弓下腰身,腹部痉挛,伏在楚辞棺侧的身体一抽一抽——吐了。

只是些酸水,泛着最单纯的苦,让邢玥的味蕾暂时麻痹,却也因此稍稍打起精神。

她首起身来抹去眼角泪花,呕吐物的气味开始蒸散空中去。

酸味、酸味,除此以外还是酸味。

邢玥晃了晃脑袋,却莫名开始觉得这股味道开始和梦中那人血茶有些许类似。

越来越像。

邢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此刻的她全然没有察觉到那口棺材里正悄然发生的动静。

周围一片昏黑,伸手不见五指,这种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一般,将一切都吞噬其中。

而此时的楚辞,如果邢玥能够鼓起勇气回过头去看上一眼那阵窸窸窣窣声音传来的方向,或许还有破局之机。

邢玥不禁为自己的行动内心旁白道。

但这有什么用呢?

只是她恐慌的心理在寻求慰藉,仅此而己。

一个修长的人影早己无声无息地立在棺中。

当邢玥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猛然跳起,拼命地向后退去。

而在这一刻,原本漆黑无比的环境突然变得清晰可见。

她宁愿自己不要看见。

楚辞歪着脑袋,腐烂的七窍五官滴落着尸水。

箭矢在她的前胸仍未拔出,腐烂的组织液和血液顺着箭杆一滴一滴落在棺中柔软的丝织里。

她己瘦的皮包骨头,像是真真儿用着这副皮囊不能再真切地走了一遭地府黄泉,还受了一番奚落。

楚辞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像是声带也腐烂了似的,只有嘶哑的气声穿过胸前一无所有的破烂风箱,向外鼓出无意义的气流。

“邢玥。”

楚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