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浮华淬锋芒,丹心埋暗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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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处,环佩轻响,一股馥郁却不失庄重的冷梅香气率先涌入。

身着锦纹繁复的墨绿宫缎褙子,头戴衔珠点翠金冠的妇人缓步踏入。

她身量不高,但步伐沉稳,自有一股内敛的威严。

保养得宜的面孔此刻笼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悲戚,薄唇紧抿着,眼角微微泛红,像是强忍着巨大的哀痛。

她身边跟着两个气质沉稳的大丫鬟,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正是靖北将军府的主母,沈莲雾的亲生母亲,王氏。

红绡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反应。

她费力地撑起一点身子,身体却剧烈地晃了晃,脸色白得透明,未语泪先流:“……母亲!”

声音嘶哑破碎,满是孺慕与委屈。

王氏几步抢到床前,眼中瞬间蓄满了泪光,伸手便将红绡按了回去,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坐到床沿,紧紧握住红绡冰凉的手(那触感让红绡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抽回的冲动),颤声道:“我的雾儿!

你可吓死为娘了!

才听到西院那丧气的信儿,又听说你这里也惊着了,还吐了血……娘这颗心啊,疼得快碎了!”

红绡依偎在她怀里,身体僵硬,却强迫自己做出同样的颤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母亲……女儿怕……西院那边……红绡妹妹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莫不是这府里冲撞了什么?”

她把惊惧和悲痛表演得恰到好处,像一个被死亡吓坏的柔弱闺秀,同时巧妙地丢出一根探路的“针”——冲撞了邪祟?

她想看看王氏的反应。

王氏的身体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一顿,随即更用力地搂紧她,带着浓浓的鼻音斥责道:“莫要胡言乱语!

她那是……福薄!

旧年的战场煞气伤及了根本,本就是熬日子的灯枯油尽之相!

这府里清清白白,哪有什么邪祟敢近身?

倒是她住的那破落地界……”王氏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刻骨的嫌弃和不满,“本就阴晦!

她那命格,不承福寿,反倒带累了府中清宁!

如今没了也好!

免得……免得冲撞了你!”

红绡的心,像被浸入了万载寒泉。

王氏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她们不仅抹杀她的功绩,抹杀她被谋杀的真相,连她的存在本身,都成了污染家宅、甚至可能“冲撞”莲雾的秽物!

红绡低垂着头,埋在王氏奢华的衣料间,泪水无声滑落——这一次,是真的悲愤绝望之泪。

为死去的红绡,也为自己此刻如同蝼蚁的处境!

王氏见“女儿”哭得哀切,也拿帕子按着眼角,话锋却悄然一转,语气带着刻骨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傻孩子,别哭了,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再耗神!

你爹在北疆得知你引燃埋骨峡战功加身,不日就要奉旨凯旋!

那是天大的荣光!

你是咱家最耀眼的凤凰!

必须健健康康的!

娘特意嘱咐人炖了‘灵泉凝魄汤’,用了千年老参和冰灵芝,最是滋养神魂根基……”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身后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红绡的呼吸几乎停滞!

爹要回来了?

带着“沈莲雾引燃埋骨峡火油”的赫赫战功?

荣耀加身,风光凯旋?

而她红绡,只剩下一个“旧伤复发”、“病死”在破院的结局?

一口血瞬间涌到了喉咙口,被她用莫大的意志力死死咽了回去!

这时,那叫春蕊的大丫鬟捧着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盅,小碎步上前。

还未揭开盖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就飘了出来。

那香气极淡雅,像是冰雪初融,混杂着山涧清泉的气息,却又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甜腥。

王氏亲自接过玉盅,揭开盖子。

澄澈如淡青色琼浆的汤液盛在盅内,中心漂浮着几缕冰玉般的灵芝丝,几片晶莹剔透的参片,看着圣洁无比。

她将盅凑到红绡唇边,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温柔:“雾儿乖,趁热喝了。

这是娘为你特意求来的‘定心方’,镇魂安神,固本培元。

喝了它,很快就不疼了……”那股奇异的甜腥味瞬间变得浓重!

红绡的身体比她的意识反应更快!

每一寸血肉都在无声地尖叫、哀嚎、疯狂排斥!

那感觉……和她被毒杀前喝下的参汤,如出一辙!

不!

更浓烈!

这碗汤!

有鬼!

红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灵魂刚逃脱一具被毒杀的残躯,难道又要跌入另一个更深的毒素牢笼?!

她想推开,想打翻这碗见鬼的汤!

但仅存的理智狠狠勒住了她的冲动!

不能!

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在王氏这种老狐狸面前,一丝一毫的抗拒,都会引来致命的怀疑!

她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掐进掌心,借着身体的颤抖,努力做出虚弱到难以吞咽的样子,嘴唇颤抖着沾了一点汤液。

那淡青色的液体入口,竟然真的带了一丝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原本撕裂般的痛楚竟奇异地……缓和了那么一丝?

如同饮鸩止渴!

“雾儿?

来,大口喝,娘扶着你。”

王氏的语气越发温柔,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辩的审视。

红绡心念电转!

硬抗不行,她这副“刚受惊又虚弱”的身体,必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就在她准备强行压下恶心、佯装呕吐时——嗡!

识海深处,那一点几乎被她忽略了踪迹的温润白光,毫无征兆地骤然亮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排斥意念顺着血脉传递过来!

它没有力量首接对抗王氏的喂食动作,却像一根无形的细针,精准地刺在红绡的右手肘关节筋络之上!

“啊!”

红绡口中发出一声真实的痛呼,手肘猛地向外一抽!

动作快得连她自己都猝不及防!

砰啷!

温润的青玉小盅脱手飞出,精致的碗身撞击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

淡青色凝如膏脂的汤液混杂着珍贵的参片灵芝,在光洁的地面上泼洒开一小滩。

满室寂静!

王氏脸上的悲悯温柔瞬间僵住,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如刀!

“雾儿!”

王氏的声音拔高了一瞬,带着一丝被忤逆的惊诧和更深的压迫。

她抓住红绡的手臂,那力道不再伪装轻柔,“你怎么回事?!

烫着了?”

她的目光紧盯着红绡脸上细微的表情,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

秋菱和春蕊吓得大气不敢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娘亲!

女儿、女儿不是故意的!”

红绡脑中空白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她猛地咳起来,咳得惊天动地,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哭诉,“方才……方才手肘突然……像被寒气针扎了!

剧痛……根本拿不稳……”她抬起那只“作祟”的手臂,袖子滑落一点,露出苍白的皮肤。

她甚至暗中运起残余的一丝内劲逼向肘部关节处,瞬间,那里的皮肤浮现出极淡的青紫色,仿佛真有内伤瘀堵骤然发作的迹象——这是她无数次在战场上学会的技巧:伪装伤痛痕迹!

剧烈的咳嗽和逼真无比的“内伤发作”症状暂时转移了王氏的注意力。

最重要的是,红绡那双满含惊惧、无辜、泪光盈盈的眸子,像极了受惊过度的沈莲雾。

那手腕处的青紫,更是最好的掩饰。

王氏眼中的审视和冰冷并未完全褪去,但那股陡然爆发的杀气收敛了一些。

她皱着眉头,仔细查看了一下红绡的手腕(那指腹冰冷),又瞥了一眼地上狼藉的药汤。

最终,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过帕子替红绡擦拭唇角的湿痕(刚才吐出的血沫和口水混在一起),语气重新带上了母亲的忧虑:“唉……看来是受惊太过,勾动了你体内的暗伤……竟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药洒了也就洒了,回头再熬便是。

但你切记,红绡那丫头的死,是她命里该绝!

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不许再胡思乱想,安心养伤!”

她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

“是……女儿知道了……”红绡垂下眼睑,顺从无比,胸腔里翻涌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冰冷恨意。

那药汤,绝对不是好东西!

刚才识海深处那道白光和排斥意念……是白玉灵蝶在示警?!

它感应到了她无法感知的剧毒?!

灵蝶似乎在护着她?

王氏又安抚(敲打)了几句,命秋菱立刻把地面清理干净,让春蕊再去小厨房看着重新熬药(“仔细着点火候!

别让那些腌臜东西扰了姑娘的清净!”

),这才带着那丝未消的疑虑离去。

门关上,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秋菱小心翼翼收拾碎玉的声音。

红绡虚脱般瘫软下来,冷汗早己浸透了贴身里衣。

她望着头顶华美的幔帐,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替身活着。

用仇人的皮囊苟活。

藏在家族阴谋的中心,被毒药环绕。

父亲即将带着她的“功劳”荣耀归来。

体内,是深埋的剧毒,是死敌的虚弱残躯。

但灵魂深处,悬停着一只充满疑团的神秘白玉灵蝶。

前路,步步深渊,白骨铺地。

而她唯一拥有的武器,就是这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和一颗被毒液浸泡过、却依旧燃着熊熊复仇之火的……红绡之心!

活下去。

查清莲雾身上潜伏的毒和她死前遭遇的真相,找到白玉灵蝶存在的意义,在父亲沈厉凯旋之日——当众撕开这包裹着血腥与谎言的光鲜画皮!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却也让深渊显得更加深不见底。